【转载】旬阳文艺:湖边看草(外一篇)

2025-04-10 09:39:48
标签: 散文

湖边看草

赵攀强

 

初春时节,我到南溪的亲戚家串门。闲来无事,我想去湖边看水。

走过田间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湖边排柳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说碧波荡漾的一湖清水,瀛湖对岸蜿蜒连绵的群山更不用说蔚蓝天空上的朵朵白云,单是这脚下一望无际的大草甸,也够令人震撼的了。

这些颜色枯黄的水草,静静地卧在湖岸,向东向西伸展,仿佛是一张天然的黄地毯。

这天晴空如洗,和煦的阳光透过远山,洒向湖面,亲吻着草甸,一种泥土与野草的芳香扑面而来,使人神清气爽。

我顿时改变了前往湖边看水的想法,顺势走进草甸。那草很密集很厚实很干净,走在上面,柔软而又舒坦。

我索性坐下来,然后再躺下去,紧闭双眼,融入湖光山色和水草的包裹之中,尽情享受这人生最美妙的瞬间。

一个人的远山,一个人的湖泊,一个人的草甸,还有一个人的蓝天,让人感受到了最美的东西就是大自然。

我像小孩子那样,在草地上尽情放纵,任性翻滚,一会儿坐起,一会儿躺下,一会儿仰卧,一会儿俯卧,有时哼哼唧唧,自言自语,有时扯开嗓子,大吼几声。

玩到尽兴处,我扯起一把野草凑到眼前细看,猛然发现这种草就是我童年司空见惯的那种巴根草。那时老家的河边,路边,沟边,院坝,随处可见这种草。记忆最深的是老油坊前边的院场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巴根草。院子里的小伙伴经常在那些草皮上面摔跤、斗鸡、打滚、玩耍。太阳出来了,我们就会仰面朝天躺在草上,一趟就是大半天,有时竟然忘记了回家吃饭。

这种草根扎得很深,不容易拔出来。它的茎长得很长,不容易折断。茎上生出许多小节,一节连着一节,好像缩小若干倍的袖珍型小竹节,柔滑光亮。它的叶子细而长,从小节处生出来包裹着茎秆。小节与小节的结合部生出许多纤细的根须,扎到土层里,所以它一般不是直立生长,而是贴着地皮蔓延,生命力极强。每年春天,它从泥土里发出新芽,见风生长,很快为大地覆上绿装。夏季生长更加旺盛,小节越长越多,根须越扎越深,茎叶越来越长,草皮越来越厚。深秋季节,它的叶子开始慢慢变黄,到了冬季就变成一片金黄色了。

我还想起旬河公园初建时,步道里边有面斜坡,人们拉来一车又一车的草皮覆盖在地表上面,浇水,管护。可是长着长着,这些人工培育的草皮,枯萎的枯萎,变种的变种。于是人们又拉来一车又一车的草皮,重新覆上那面斜坡。可惜的是,那些草皮总是认生,在这里不能好好生长。年复一年,这面斜坡的绿化还是不尽人意。没想到人们年年栽植的草皮无法成活,而那些自然生长的巴根草却越长越多,最后竟然覆盖了整个步道长廊的那面斜坡。人们也就顺其自然,不再折腾,以巴根草为公园的绿化草了,真是“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我对巴根草的认识是由浅入深的,我对它的喜爱也是循序渐进的。起初我对它不以为意,听母亲说,巴根草是一种贱草,因为它耐瘠薄耐践踏,不论任何环境,不论有土无土,它都能茁壮成长,也不管你怎样对其蹂躏和踩踏,它总是逆来顺受,毫无怨言,默默地生根,默默地发芽,任凭风吹雨打,根本奈何不了它,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呀!后来见得多了,我就对它慢慢产生了好感,觉得它是故乡的草,野地的草,身边的草,生命的草,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尤其是在安康高新区主题运动公园和桃花源见到大面积的巴根草后,更对其情有独钟了,因为我发现这种平凡、低贱、无用的野草,突然之间被人们认识了,伟大了,高贵了,有用了,被视为珍宝了。以后不论不是在野外,河滩,还是公园,只要是有巴根草的地方,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去走一走,坐一坐,看一看,摸一摸,有时还扯起一根巴根草来,捋掉茎上的叶子,放在嘴里咬一咬,嚼一嚼,一种淡淡的甜香弥漫舌尖,很亲切。

有了热爱,才会进一步了解它。后来,我逐渐知道了巴根草也叫铁线草或蟋蟀草,根系极发达,是一种优良的保土植物。它特别耐热耐寒,烈日炎炎的盛夏,大地一片焦渴,巴根草却长得绿荫葱葱,看到它便会产生丝丝凉意。到了数九寒冬时节,巴根草的叶和茎会变成金黄色,看到它便会感到暖意附身,养眼护心。巴根草还特别耐涝耐旱,当气候干旱时,它的叶子更小更少了,茎上的节更多更密了,当其他草本植物因干旱而枯萎时,巴根草却依然在旺盛地繁殖。当发生水涝时,巴根草的叶子更多更大了,茎上的节却更长更稀了,眼看着其他草因水涝而枯萎,巴根草却依然在旺盛地生长。

现在正是瀛湖的渴水季节,水位下降的厉害,那些曾经浸润于水下的巴根草,现在都露出水面,与湖岸原有的草甸连城一片,看不出被水淹没过的痕迹,原来它是耐涝的,不怕水的。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发出新芽,长出新叶,拔节疯长,变成绿油油的一片了,那将又是另一种美景了。

看着瀛湖岸边如此茂密的巴根草,心灵的思绪一会儿飞向童年的老家,一会儿飞向旬河公园,一会儿飞向高新区桃花源,一会儿飞向原野中那些生长着巴根草的地方,都是那样地美妙,那样地生动,那样地令人神往呀!

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巴根草出神,它使我想起了一些人,一些像巴根草一样生活的人。我爱巴根草,我更爱那些靠顽强生命力坚韧而勇敢生活着的人。试想,我们这些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谁又不是一株巴根草呢?

 

河对岸的梨园

 

村子背后蜿蜒连绵,山势和缓。山腰有一条小路,直通山巅的刘家。山上有竹园,有小溪,有草坪是放牧的好地方。

山下有条公路,可以通往后山的神河、赤岩铜钱关。路下有一条河流,叫吕河从铁桶寨来,到汉江河去。河对岸有个村子,叫梨园村。

冬去春来,草木萌发,是放牧的最佳时节,我们来到刘家碥。牛羊在山坡上吃草,我们躺在地上晒太阳。身下的绿草嫩闪闪软绵绵的,好似铺在地上的绿毯,真舒服。漫山遍野绿绿葱葱,风吹草动,鸟叫虫鸣。和煦的阳光洒满草地,暖融融,亮晶晶。不远处,草底下有片肥肥的地耳。再远点,有坨牛粪,一只屎壳郎正在那里滚粪球。遥望吕河对岸,山上雪白一片,盛开的梨花覆盖了整个村子,那种花开烂漫的壮观场面,震撼着我的心灵,好美的风景呀!我不知道山上有多少棵梨树?千棵万棵?或者是千千万万棵?“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唐代诗人岑参用梨花比喻雪景,我却看到了真实的梨花美景。

每天,我都早早起床,约上伙伴,赶着牛羊,来到刘家碥,一边放牧,一边赏花,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秋天到了,我们还是爱去刘家碥放牛。河对岸的梨园,总是那样令人神往。那是一处多美的地方呀!也不知那里的梨子熟了没有?是什么味道?那么多的梨子怎能吃得完呢?一连串的问题始终萦绕在我的脑际。我问同在一起放牛的伙伴,有谁去过梨园?都说没有去过,于是我萌动一种想去梨园看看的念头。

回家后,我对妈妈说想去梨园。妈妈想了想说,梨园有我们家的亲戚,那人是你的表叔,让姐姐带你去吧。

记得那是个周末,姐姐带着我从来家垭出发,走过田间的小路,上到观音堂。再走一段公路,顺着路下的一条小路下河。我们脱掉鞋袜,挽起裤腿,涉水过河。走上山坡,就到了梨园地界了。我们继续沿着田间小路上坡,路的两旁,全是梯田,一档档,一层层。除了田里长着玉米、高粱、大豆和红苕之外,村庄院落,田间地头,还有山坡,长满梨树。今年是个丰收年,梨子挂满树梢,压弯枝头,随风摇动,好像快要掉落的样子,令人馋涎欲滴。

表叔家住在半山坡偏上的地方,我们走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快到门前,有只大黑狗一跳从屋里扑出来,汪汪直叫。表叔厉声呵斥:“黑子!滚开!”只见那狗顿时蔫了,夹着尾巴,灰不溜溜地走了。随后表叔表婶笑呵呵地走出门来,招呼我们进屋。

表婶忙前忙后给我们做饭,表叔带着我们走进梨园,身后跟着表妹和表弟,还有那只摇着尾巴的大黑狗。

表叔家的梨树真多。院坝坎上坎下全是梨树,路边地边也是梨树,屋后的院子梨树更多。高大的梨树遮住阳光,树下一片阴凉。表叔上树了,姐姐也上树了,表弟表妹也想上树,但被表叔阻止了,因为她们人太小。

表叔家的梨子真大。有的拳头大,有的瓷缸大,有的竟有小碗大。表叔和姐姐在树上尽挑那些又大又好没有虫蛀的梨子,摘下来,放进篮子里。不一会功夫,就摘了满满两篮子,用绳子掉下树来,被我们接住,轻轻放在地上。最大的那种梨子,长得像葫芦,表叔说那是葫芦梨。

表婶从篮子中取出一些梨子,用水洗净,装在瓦盆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让我们吃。我早就等不及了,抓取一个就啃。没想到被呛着了,汁水噎着喉咙,顺着嘴角直往外流。表叔家的梨子个大,皮薄,肉厚,清脆,香甜,水分多,糖分浓,太好吃了,我竟然一口气吃了五个。到吃饭的时候,我实在是撑得吃不下去了,表妹表弟坐在一旁,偷偷笑我。

要回家了,表叔让我们把那两篮梨子都带回家去,由于我人太小扛不动,于是姐姐只好带走了一篮。

时间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我没有再去梨园。有天表叔来了,给我们送来一筐梨子,说今年梨子结的更多更繁。以后每年梨子成熟的时候,表叔都会送些梨子来,同时,还会顺带给我们送来刷子、笤帚、犁辕、锄头把等物件,表叔说那都是自产的东西,不值钱。当然,妈妈也会把我家自产的蜂蜜、黄蜡、柿子酒,时不时地给表叔带些去。

时隔多年之后,我还经常想起小时候放牛的往事,想起吕河对岸的梨园,想起表叔家的梨子,想起那些美妙的乡音乡情。

(来源:2025年第1期《旬阳文艺》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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