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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一阵颤栗。我曾经无数次倾注我向往的地方,竟然是如此的一片突兀,历史的斑驳已被大江卷去,时间的印痕只留下有一片模糊的斑驳。找不到浪花里的余声,找不到乱石间的吟啸,找不到故垒旁边伫立的背影——只遗留下这一片突兀的石,突兀得顶天立地,突兀得令人惶恐。与这一江东去的水,不停地演绎着雪浪的幻灭与重生,以此铭记记忆里的光荣。似是,不忍看着时间猖狂地将一切呼卷而去,了无痕迹,固执地把传承作为自己的使命。在这种义无反顾的壮举面前,我是如此的贫乏和脆弱。眼睁睁看着他们冲撞我的灵魂,而没有丝毫抵抗的勇气。
这便是黄州东壁,苏东坡的赤壁。没有俯仰天地的巍峨,没有横断长江的壮阔,却又顶天立地的气魄,毫无意外地令人一阵惶恐。这是一种在厚重面前的苍白,一种在壮阔面前的窘迫,一种在天地面前的狼狈。在他的面前,游者不得不以一个虔诚的膜拜者的姿态出现。是它毫不拒绝地容纳了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苏东坡。让他惊慌无助的内心得到安定,使他果断从容地抛弃了那个抛弃他的时代,在历史沉浮中得到永恒的停泊;也是它毫不斟酌地承担了安置他灵魂和传承他灵魂的使命,毫不藏私地将一切展现在我们面前,乃至内心深处。http://s10/middle/67de8dafx753ec5910699&690
或者说,苏东坡与黄州本是前世注定的姻缘。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有一场灵魂深处的邂逅。苏东坡一入黄州,便如找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人生归宿,毫不保留的倾诉自己的内心世界,毫不避讳地纵横自己的豪情,毫不顾忌地挥洒不容时代的文字;黄州一遇到苏东坡,便如伯牙遇到钟子期,一开始便认定他是自己的知己,突兀的黄州赤壁,与东坡必然碰撞出永不消逝的火花。于是,苏东坡来了,步履蹒跚而目光坚定地,朝着黄州走来,朝着这场足以耀眼千世的碰撞走来。然而,东坡既去,黄州从此沉默。
说来,突兀也是它的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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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孤立于鸡群之中,不管怎样,鹤就是鹤,卓尔不群自由仰俯群鸡的大气,沉默不言足以令群鸡的喧天嘈杂黯然失声,它永远不可能成为群鸡中真实的一份子。试想,在一大片鸡群之中,立着一只白羽飘飘的鹤,那是多么的突兀!
当处于这样的尴尬境况,当群鸡突然发现,群中一员并非自己的同类,而自己庞大的群体可能会由于他的出现而风光尽去时,表现出来的团结气势足以令鹤为自己的卓越后悔。一旦对鹤的敌意成为不可变更的主流,明智点的少数成员,也是根本无能为力。如果这个时候,不屑于宵小的攻势,与庞大鸡群的主人谈判。主人怎会为了外人语硕大的奴隶队伍翻脸,与祖宗的“定律”翻脸?所以,当一场浩大的围攻发起时,即使有恋爱贤才之意,在这种酝酿已久的阴谋中,主人只会坐实首肯。品格低劣的人成为领头者,唯恐天下不乱,一手包办全,费尽心思。所有的跳梁小丑都奈不住寂寞,一起起哄。便如余秋雨先生所说,中国世俗社会的机制非常奇特,它一方面愿意播扬和轰传一位文化名人的声誉,利用他、榨取他、引诱他。另一方面从本质上却把他当成异类,迟早会排挤他、糟践他、毁坏他。起哄式的传扬,转化为起哄式的贬损。两种起哄都起源于自卑和狡黠的觊觎心态,两种起哄都与健康的文化气氛南辕北辙。
起哄式的传扬,源自“文化群小”的投机心理在无意间能讲对方推上名人的高度;起哄式的贬损,来源于“文化群小”的嫉妒心理,精心谋划,执意将对手从高处拉下来,以掩盖自己内心的空虚和荒芜。这两种起哄,没有刀光剑影的实在,却远比它们可怕。这种可怕,能让很多无知的群众和过客迷蒙,甚至也成为围攻的先锋。在此,我想说明一下,把苏东坡比喻成鹤,有过之而不及,http://s13/bmiddle/67de8dafx9473c7373c7c&690把大宋朝廷比作鸡群,是很不真实,毕竟不能以一言蔽。然而,面对苏东坡在围攻者面前的不堪一击,面对围攻者在苏东坡面前的狰狞嘴脸,容不得不偏激。试想,眼睁睁看着一代文化大师遭到一群小丑地糟践,你能保持沉默的风度吗?
无畏的抗争结束了不屑流言的潇洒。个人的觊觎起哄成为整个社会的流言,无凭无据的诬陷当成不争的事实,一切都失败在舆论的唾沫里,逃不过人心的沉浮,纵然你泳计再高,怎奈世俗唾沫无边无际,不能摆脱;纵然你再能博浪,怎奈人心的沉浮毫无定数,不着痕迹。更何况,如果是旱鸭子!
枷锁套住横溢的才气。无知者大笑,其实,不过是自己遭受漫天嘲笑的前奏,笑脸里流淌着赤裸裸的无耻和无知。
小人牵着大师,大师牵着历史。大师的命运掌握在小人手里,这是特殊时代名人的宿命。
余秋雨先生说的对,是诗句把苏东坡推上了绝路。更确切的说,是他的浪漫气质和自有个性。与生俱来的高贵,构成了他名气的骨干,将之注之于风格文章之中,则构成他精神之美的骨肉。二者神奇的组合,就是令人万分倾倒而又望尘莫及的苏东坡。一方面,他嫉恶如仇,敢言人之所不敢言,遇到邪恶,则“如蝇在食,吐之乃已”,不分级别,“尽言无隐”,让虚妄者恼火;另一方面,他有多才多艺的深厚才气,天真烂漫的赤子之心,放任不羁的洒脱情怀,他光风霁月,高高超越于狗苟蝇营的政治勾当之上,这又另一些小人由羡生妒。苏东坡的坎坷,可以说天生便埋下根源。
文化良知被唤醒,朝廷重臣终于站出来了,朋友不离不弃,连押解的狱卒端送的水也感染了文化的热度。种种斡旋,才换去保全性命,流放黄州的结果。他用他的故事宣告世人:奸邪下的巨人终究是历史的小丑,高贵的小丑注定是时间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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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时候也要经历类似的局面。悬崖太高,高的让人孤单,让人寒噤。周围某些同僚唯利是图,见风使舵,无所谓东,无所谓西,挤眉弄眼搬弄是非的本事是最拿手的。一旦发现他人的才华就顿显不悦,而自己却不屑通过正常的途径提高自己。你本是同僚,他当你是对手,你本是善意,他觉得是阴谋。总想着拿你的不是说事,而且似乎这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满心欢喜。小人弄权,风风火火。你不理他,他更嚣张,你若反抗,他便更加名正言顺般大加攻势。你希望你倚慕的人会主持公道,你满心期待着他的魄力会扫平所有路障但是,偏偏有人擂台下看戏,为稳大局无可奈何。遇到不高明的冤家,还好,他会让你发现他的举动和小动作,让你有招可防,最怕的事,周围的人都戴惯了面具,而你近视太久,你根本无法识破别人的花言巧语和虚情假意。明的暗的,他能够充分发动自己早已闲置的想象力玩花样。我们世俗的社会就像一个大染缸,一旦进去,就能把人染得五颜六色。多少人陷进去,却乐在其中。总有人,寻找爬出染缸的办法,企图获得解脱,但是却多会以伤痕累累收场。我们总会学会忍耐,忍耐后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我们不断积蓄力量,在适时釜底抽薪,反击大胜,从此,获得片刻的宁静,再马上枕戈待旦般迎接下一场,下几场的征战,无限循环。第二种,你“蜕变”,自己为自己穿上大“花甲”,你学会和他们相处,你开始理解对方,你开始发现其实这种“整人”方式真的存在极大发掘的空间。于是,别人开始认同你,开始拉拢你,你不再担心他们的作恶,因为,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伙伴。
道大难容,才高为累。也许这是无奈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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