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好青春，是不用花色点缀的。黑白灰青，单调简约的颜色，是最好的衬托，明媚的脸无端生动，窈窕的身材韵味十足。倒是年小或是年长了，反而穿得花花绿绿像团绣球似的，烂漫成姹紫嫣红。

这些天，女友红鱼每天流连在服装店里，不是粉的红的，就是开花朵的，仿佛要把自己变成花蝴蝶，在大街小巷里飞来飞去，一副疯疯癲癲、痴痴迷迷的样子。爱衣成癖，那一点沉溺的欢喜，有几人能懂？

而我也极为喜欢，喜欢陶醉在挑选衣服的过程中。如今，店铺里的衣服让人眼花缭乱，往往一天逛下来，还挑不来中意的款。而在以前，随便做的一件衣服，或是棉布上开着的一些花朵，那些莫名其妙的快乐，某种挥之不去的情结，会让我惦念一辈子。

小女孩天生爱美，向往美丽的花裙子。小时候，裙子是没有的，有花衣裳穿就是步入天堂。姐妹三个，我最小，按例要穿剩下的，但母亲宠我，没穿过姐们的旧衣服。尽管经济不宽裕，母亲还是舍得给我做几件新衣服。

那年夏天，我一下子拥有两件花衣裳，一件短袖，红底碎花，不知是芍药还是海棠，开得轰轰烈烈的样子；一件是长袖，白底里逸出一枝枝淡绿色的花，花色素净，简练大气。都是我喜爱的。

学校里组织去参观，这是小学里第一次外出去其他学校。放学回家，我向母亲报告这一好消息，后来跑到邻居华的家里去玩。华跟我同岁，又是同班同学，她坐着哭，一边哭一边说，明天我没好衣服穿，叫我怎么去参观啊！

稀里哗拉地哭着，到底没有用处，她母亲怎么可能一眨眼变出一件新衣服来？华最后下了狠心：拒绝去参观。

劝说不来，又没有解决问题的本事，回来告诉母亲，母亲说把你的借她一件得了。当时忘了有没有点不舍，反正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华穿着我的短袖，我穿着长袖，两人一起去上学，心里感觉蛮高兴的。

考高中的时候，流行的确凉，似乎这是当时最高档的料子了。母亲许诺，若考上高中，一定奖励我一件的确凉。

布果真撕来了，淡红碎花的一块料子，摸上去滑溜溜的，质地细腻，有几分透明，的确比棉布洋气多了，也凉爽多了。考上后，母亲陪我去店里做衣服，还故意做得大一点，大一点就可以多穿几年啊。

衣服是小方领，大腰身，现在想想毫无美感，无非是一件新衣服，无非是的确凉而已。高中时还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两年没长身子，这衣服就两年没穿，拍毕业照了，实在熬不住，穿上的确凉“秀”一回，衣服还是盖过了屁股。

前些天回老家，见到了华，也见到了记忆中的学校。华在镇上开着一家小超市，依然像棉布一样朴实，过着棉布一样温暖的日子，不知道她是否记得以前的光阴，还有那件棉布碎花短袖。高中毕业拍照的地方已变了模样，改成了一所小学，那些繁花茂密的小径，已砌成了一条平整的水泥路。

光阴一寸一寸在我的指间滑了过去，昨日的落花、流水和浓浓淡淡的回忆，如同衣服上的小碎花，素素净净地开着，一路清喜，一路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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