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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司徒的那对东珠,言峻几个都知道来路:是我当年赚了第一笔钱,在一个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很贵的,因为据说是早年宫里头流出来的物件。
不过那群傻老爷们儿都不知道,再往前说,那其实是我母亲的遗物。
我的母亲——我家老头子的结发妻子,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第一任孟太太,当年十里红妆下嫁孟家,那对东珠是她的嫁妆之一。
孟家当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为孟家的昌盛耗尽了她的嫁妆,又为丈夫的风流耗尽了她的芳华,我才六岁,她就去了。老头子一转脸迎了新人进门,第二年就下了崽子,娇妻稚子可怜可爱,旧人恐怕连入梦都不曾了。
我的存在变得像根入了肉的刺,看着碍眼,动一下却又难免肉疼。
我就这么让人不舒坦的长大了,聪明勇敢、活泼动人,我的兄弟们都爱我,言峻、沈远、徐承骁……我驱使着他们,赚了好多钱。曾属于我母亲的珍宝我一样一样的买了回来,那对东珠曾是我母亲最心爱之物,我第一个便赎回它,谁知想到要送一样珍贵东西给司徒,鬼使神差一般就送了出去。
徐承骁那个大老粗才不会在意这种华丽又伤感的小细节呢,不过言峻那混蛋眼明心亮及得上我几分,竟然被他看出了我那点心思。
言峻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其实杀伐决断在我们四个人里面最狠。他多次借辛辰之手提醒,我其实也想过不如算了——我这么英俊迷人、天赋雄才,为宏图大业不得已开罪了徐承骁也就算了,为个女人,实在不值得……吧?
可是司徒徐徐叫我“青城”,拜托我告诉她。
啧……到现在都还无法具体描绘那种感觉,直到赔尽苦心经营的大好江山、断了和徐承骁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漂流在外的现在,我都无法形容当她轻声叫我名字时、我心头的柔软。
如重逢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春天,风轻柔的扑面而来,心中澄明柔软、欢喜莫名。
可能是因为母亲故去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唤过我“青城”。
其实徐承骁和孙靖渝的那段又不是捏造的,就算我不说,也总会有人告诉她的,况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是后来故意住进靖渝同一家医院、引她知道靖渝的真实病情,也并不算从中作梗……吧?
好了啦……我知道是我强词夺理,我故意引她误会、拆散他们夫妻。
可是怎么办呢?起先明明只是在湖边赏风景的,后来不知不觉越踏越深,最后虽然已知那是海市蜃楼,可水已末于顶了啊……
沈远劝我,既然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徐承骁是饶不了我了,那么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去和司徒徐徐说明白我的心思。
我摇头,我不去。
我能跟她说什么呀?我在她眼里……可能连个异性都不算。我有心挑的她对徐承骁失望,可是就算那样,她眼中也只有徐承骁一个人。
两个都是坦坦荡荡的人,她的夺目耀眼是蓝天之上舒展的白云,只有徐承骁那样烈日一般的光芒万丈方可匹配。
而我其实是知道的,我再怎么自恋,我都深知我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是不能见光的时间。
沈远问我既然知道是无望的奢望了,为什么又白白的赔上大好前程、多年心血?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我那是故意的。
那些靠徐承骁得来的,本就是昧着心得来的东西,散尽了才好。
说到底不过是我对徐承骁的嫉妒,阴暗的内心里想让她对徐承骁失望,这样我与她心爱之人的距离或许能近一些——无法提高我自己,只能把徐承骁往下拉,好让我够得着。
也或者只是单纯的羡慕,所以也想学一次她爱的那种人,为爱不顾一切。可惜终究是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
很累,不想待在这里了。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爱我的,名分上的家人利用我、算计我、驱使我,而我唯一在乎的人是别人的妻子,而且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或许就因为这样,才做出那些莫名其妙、三败俱伤的事情吧?
太神经病了,深爱着自己的自己都无法容忍了!
决定走之前去了一趟C市,守着她每天出来散步的时间,把车停在林荫道深处,远远的悄悄看她一一眼,看她落寞的顺着林荫道走去买樱桃,看她肚子越来越大,我心里没有一回不是煎熬的。
怪自己心魔作祟,推波助澜害她如今如此伤心。
怪我前面那三十年为什么要活得那样阴暗肮脏,以至于在遇见她以前就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我怪我自己,这一生只有小时候那记忆模糊的六年是温暖的,而后在漫长的尔虞我诈、冷血背叛之中里长大,变成了自己痛恨的那种人,没有能力好好爱一个人,我只有钱,我能买下整条街的车厘子,却不敢亲口说出装满心中的珍惜。
其实我是很想问一问她的:我若能为你买下全世界的珍惜,你会不会就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明白我那份明知道几率是零,却无法自抑的……爱意。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是的,我的爱,它不光彩、毫无廉耻、懦弱卑贱、自私肮脏。
多谢你们这样认为。
多谢你们,竟然肯称它为……爱。
我这一生,竟然能够有一段感情,被这么多的人,用这个温暖美好的名词相称,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