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小年偶感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小年，回想儿童时期在老家过小年，最主要的印象就是烧灶王爷。所谓的灶王爷是天上玉皇大帝派驻到人间每一家来监管的最小天神。

灶王爷的具体位置在我们村子和附近地区都差不多。当年农村基本都是钱搭子房，即三间房在中间开门，进去是外屋地，左右各一个屋门，屋门南北各一个锅台。灶王爷在南侧锅台外侧和里屋门中间大约一米六高的位置上。具体住所是在土墙上钉两个平行的木棍或者大铁钉，上面搪一个一拶宽的木板，靠墙钉一块大约一尺多宽半米高的胶合板。这是基础设施。每年的小年之后，便有走家串户卖各种过年用品的小贩，一般每家都要买的就是灶王爷。有的是单色木刻，大部分是套色木刻，是一对慈祥的老人，这便是灶王爷和灶王奶奶。记得大约是一毛或者两毛钱一张。卖的说是“给您家送灶王爷来了！”买的说：“请一张！”但是不给钱请不来。到除夕的晚上就把花钱请来的灶王爷用浆糊通过几个点贴在那个板上，然后左右贴上对联曰“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那年月也是双重领导，每一家有个当家人，是世俗领导，灶王爷是代表玉皇大帝到这家来蹲点的神仙领导。然后在像前点上两支红蜡烛，用一个香碗点上三炷香。有的人家还象征地供两个小盘，各装点食品。反正都知道灶王爷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从这时候开始灶王爷就正式上岗了。

       到小年这一天，最重要的活动就是把辛勤一年的灶王爷送回天上。要为灶王爷提供交通工具，这家要为之准备一套车马。记得大约八九岁开始，我们家就是我做这件事。因为我做什么都极认真。

具体做法是，到秫秸垛上抽出两三根秫秸，然后一节一节折断，这便是我们地方叫做的“格挡”。再选择中间粗细差不多的数节格挡，用嘴劈出系米儿来，即秫秸外皮的有柔韧度又有一定强度的部分，里面的东西则是格挡穰。再把格挡穰选两个长短粗细一样的作车辕，用宽一点的系米儿在中间横穿四道作为纬度，把两个车辕连接在一起，再用系米儿顺着车辕的方向上下穿插，一根根紧靠，就编制成车厢。再往上组装各个部件，一两轻型小巧的马车就做成了。全部的车马都用格挡穰和系米儿做成，绝无其他，也很讲究和环卫的。系米儿有柔韧度，可以弯成各个角度，格挡穰可以随便截长短，又可以轻松插进系米儿。这样就可以造成各种形状。马的造型非常好看。昂首挺胸，四蹄平稳。往往要花费两个小时左右。一车一马就非常生动地制造成功了。

       小年晚饭后，便开始烧灶王爷。其实就是在灶坑前边，把灶王爷的像揭下来，放到格挡和系米儿做的马拉的车上，再放到灶坑门脸里边一点，划根火柴点着，这时候的格挡和系米儿都干透了，灶王爷又是纸的，很爱着火，里面又有一定的抽力，火和烟都往里面去而绝对不往外面来。于是在几分钟内就完成了这项神圣的工作。一边烧的时候，一边还要说：“灶王爷，请您‘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有时候还说：“灶王爷，本姓张，骑着马，挎着枪……”什么的，后面的记不住了。好像当时的灶王爷叫“张奎”。

       因为灶王爷上岗和下班的这种时间周期，记得我家灶王爷对联还曾经写过：“初一五更来，二十三日去”的内容，记得那是大哥所写，当时我还拟不出这样的对句。烧完灶王爷，感觉小年就过完了。这便是我小时候的小年。恐怕这种生活也会随着现代化的进程而远去，写出来也是对历史生活的一段记忆。

那个时候的生活也很丰富多彩，有别样的情致，我们的童年物质生活极端困乏，但却很快乐。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作一首打油诗来度过今年的小年吧：幼岁逢小年，童心亦可怜。秫秸做车马，专乘灶王仙。点火升天去，口中诵祝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车马巧我手，诚心铸慧泉。我家灶王好，保佑至今天。

                       甲午小年 2015年2月11日毕宝魁随笔

偶然看到日记中的小文，发表出来供诸君一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