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毕业分配的一番周折后,我们拿到了安徽省中等专业毕业生统一分配工作报到通知书,一张粉红色的纸片上,盖着安徽省革命委员会政治工作组大专毕业学生分配小组的红色大印,时间是1968年12月21日,注明由宿松县革委会学生分配办公室接收。这张派遣通知书,别的同学都被封存在档案中,而我的则由自个保管至今,似乎成了生命轨迹和工作肇始的留底存根。
离开商职的那天,天气特别阴沉,心情同样阴沉。和着刺骨的寒风,传来大喇叭中“山当书桌日当灯,盖着蓝天铺着地”“您的话儿记在我们的心坎里”的声乐。清晰而流丽,让人终身难忘。
在小城家中略作休整,并购了去宿松县城的长途客车票,记得与邻居好意推荐作伴的被单厂销售员谢哥一道,踏上了赴工作岗位的里程。年轻时节,晕车的我,到达县城,已经中午,晕晕乎乎,几欲呕吐。还是老练的谢哥帮助在县招待所住下。
为防止呕吐,中饭没吃,躺床略作休息。下午近两点,独自询问来到宿松县革委会大中专学生分配办公室,那里已经聚了一丛等待分配的大中专学生,围着一位大伙称之为“秦管理员”的中年男子,陆续办理落地手续。记得岗位分配原则是面向基层,面向农村。当时的大学生理工医归行分配,文史哲几乎全部分到位于复兴的华阳河农场,记得有一位斯三顺的文科大学生对此很不以为然。中专学生则根据专业分配最基层。当待分配者被核定岗位去向时,大多忐忑发出一些疑惑,秦管理员便一顿数落,说那地方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锻炼人,以不可更改,不可置疑的口吻,办下一个人的手续。当我得知自己被分配到偏远佐坝医院时,还没来得及说道,秦管理员随口便是:“鱼米之乡,盛产鸭绒,某某在那已经有几床鸭绒被了”。对于如此“恭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是有人没有被说服的。小城建校一位姓汪的同学,被分配到集体单位县建筑队,听说困难得基本工资都难以为继,汪同学哭哭啼啼在分配办磨了两天,秦管理员还是不为所动。直到后来找了熟悉秦管理员的建校老师说明困难,还是让其先到岗去县建筑队上班两个月,再由县工业管理站重新分配到国营单位县农机厂。也是,当时那种下放学生直接到农村的大形势,拿工资的大中专学生还有什么资格讲条件呢?
不过,与下放学生相比,我们当时的心境,确实等而下之。孤寂,总觉得一种无处不在的孤寂,时时缠绕着你,影随着你。去汽车站打了一张车票,就挑着行李箱,坐上了去往佐坝的有棚解放牌卡车,由于减震系统差距,觉得颠簸远超过客车,终于强忍不住,哇的一下,呕吐了,还好,事先准备了一块接吐方巾,没有污染环境。车到当时的佐坝区所在地王岭,下车时,得亏一位叫虞裕民的当地小伙子帮助,将行李搬下车,并将我送到佐坝区卫生院。草草地报了到,就在分配给我的两人宿舍(另一人是合肥卫生学校刚分配来的胡俊烈)自己床上躺下了。除了与家在宿松马塘的小胡搭讪了两句,什么话也不想说,昏昏然睡下了。半夜被冻醒,王岭是一座小山岗,佐坝区医院正处在迎风的岗头上,真是“夜听北风枕上吼”,睁眼到天明。——也给当时的孤寂感作了令人难忘的注脚。
对处境敏感的年轻人,随着疲倦的休整,一早起来,立刻自然想到了用“融合”驱离孤寂的行止。经过一整天的主动盘桓,从似懂非懂的宿松同事的对话中,了解了医院的大概。全院共近30人,除王岭本部,还下辖佐坝、洪岭、金碧岭三个医疗点,本部设革委会,主任姓虞,会计姓杨,药房姓陈程,收费姓洪,两位主治医师,一位姓张,一位姓袁,一位伤科医师姓陈,两位跟学医师,一位姓徐,一位姓高。护士长姓席,其爱人姓季,是原院长,当时靠边站。护士小何,是小城卫校刚分配来的,算是能够顺利对话的。不几天,通过小何的介绍,还弄清了佐坝区革委会以及附近的供销社、食品站和信用社的基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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