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31.同学情，人生何必初相见，但求相看两不厌

1989年2月1日

小W来了电报，他抵穗的时间又有改变，明早就到我们家了。某某于是很高兴。妈妈让某某搞搞小弟房间的卫生，小W到时和小弟住一间房，某某很乐意地干起来。于是我们又搞了一次卫生，某某认真地扫地，我认真地拖地，每间房都拖了两遍。某某的男朋友真高贵，是贵客。

 

第二天早上8点半，小W到家了，带来不少吃的，提在手上的“北京果脯”一目了然。

 

我先去了少颜家，然后去了汪同学家，回来就忙着做午饭，某某则积极地帮小W洗衣服，比洗她自己的衣服还积极——她的衣服却要我洗。

 

下午，某某和小W就难分难舍了，躲进小的的房间说说笑笑。我倒要看看，今后这些日子某某是不是还做饭，我猜她多半是陪自己的男朋友了，其他人一概不理了，什么叫目中无人，这样就是目中除了小W再无他人。

 

吃晚饭时，某某一个劲地对小W说：“W某，你多吃点呀，吃多点鱼。”怎么说，小W也是客人，某某这样说，我没意见，但她唯独忽略了让母亲吃，也从不给母亲夹菜，小W亦如此。饭桌上只有一条鱼，某某拼命叫小W多吃，小W也毫不客气，我看不过眼，就夹了一块鱼给母亲。他们的某些细节实在让我看不过眼，从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

 

1989年2月4日

早上5点多，父亲的叫声在门外响起，出差的父亲终于回来了。

昨天有人送来两只清远鸡，上午妹妹和小W在折磨那两只鸡，从割脖子、拔毛到开膛破肚，都由他俩承包了，杀生这种事情我最害怕了，他俩来干解决了大问题。中午那餐饭自然又是我的事了，我做了白切鸡，味道还不错。

 

恋爱中的一对人表现令人反感，吃橙子时，mm居然拿着切好的一块橙子放在小W嘴边，后者便咬一口。如果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举动合情合理，是他们相爱的表现，但这屋里有我们整整一家人，甚至包括未成年的弟弟，居然可以这样目中无人，就算是再开放，也不能把只适合两人的动作放在众人面前展现，我是老古董，反正我看不惯，独自躲进我的小屋去了。

 

弟弟破例和他的同学一块逛花市，mm他们也出去了，这样有两个小时只有我和父母在看电视，静静地享受，这是多好的人生。

 

1989年2月5日

天开始暖起来了，真好。

买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挂在客厅中间，还买了一株桃花，两盆金桔，还有彩灯，节日气氛足足的。

 

团圆饭由父母准备，母亲打下手，父亲烹饪，我破例，一点没动手。

菜摆满了一桌，除了我，大家都很开心地吃着。不知怎么搞的，我觉得很烦，加上身体不舒服，只是默默吃着，并第一个放下饭碗。

 

看春节联欢晚会，还算可以，歌舞、笑声融为一体，格调还算高雅。特别有意思的是两个6岁的小孩唱京剧，一个扮演包公，一个扮演秦香莲，唱词中有一句“带着孩子把家还”，从孩子的嘴里唱出来，让人觉得好笑，他们本来就是孩子，可是他们唱得一本正经，字正腔圆，演包公那个孩子还会运用眉毛的抖动来表达感情，很有意思。

 

台湾歌星潘安邦的歌声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台风潇洒活泼，声音很圆润，毫不费力就唱完了，歌曲本身也很动听。尤其是他与三个台湾老兵见面拥抱的场面十分感人，三个老兵个个泪流满面，哽咽地说希望早一天回到台湾去，与亲人团聚，为父母扫墓。

 

12点的鞭炮声一响，父亲给了我们红包，可能是每人50元吧，总之我这个月多了50元用，挺开心的。

 

1989年2月5日

挺晚起床。父母他们又忙着做饭了，看来这几天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放假这么多天，从未休息过，天天做饭自不必说，繁重的搞卫生自然历史性地落在我身上，今天开始，我可以歇息几天了。

 

接待了谭阿姨和她的儿子、女儿，并且还聊了很久。她的儿子我认不出来了，她女儿却与我很熟。也是当老师的，只教了一年，说很烦。

 

1989年2月8日

一早回校值班。陈主任和我一块值班，和我聊了几句，问了问我的情况，听说我想打电话时，还为我去问人拿了钥匙，去了两次，才拿到校长室窗台的钥匙，我只能跑上三楼去打电话。

在电话里听陆同学的声音，声音柔柔的，很好听，我让她下午来玩。

 

下午，陆同学来了，说：“你上午的广州话讲的很准，但声音很粗，你说广州话时声音粗，说普通话时声音细。”看来我还是说普通话好听些，我的声音自从当老师后，变得很难听。

 

我和陆同学聊了几个老同学的情况，据说我们班的黄某红现在在电视台当编辑，“人家高中毕业就可以当编辑，运气真好，而你呢，本科毕业，口才、文才俱佳，但只能当老师，这世道不公平。”陆同学说。

 

陆同学也没有男朋友，我们的命运相同，自己都搞不掂自己的事，实在没办法。我们都说现在的孩子很早就拍拖了，大学生个个都谈恋爱。我说：“那时我真蠢，只顾死读书，根本就没往那方面考虑。不过现在想来，当初我们班的男生没有一个让我看得顺眼（当年的男同学看到这里，肯定在心里骂我了）。”我们都已经老了，时间过得真快。

陆同学还要去同事家，她很快就告辞了。

 

母亲的舅娘来了，和她儿子一起来的，只带来一小袋油角和两个小桔子，就这么点东西，意思意思吧，换做我拿不出手的。

 

赖同学来了，在门口就大声问：有没有油角吃？我说没有。等他进屋来，父亲赶忙从里屋拿出舅娘带来的那一点点油角，对我的老同学说：“你不是要吃油角吗？”

我接过那小袋子，让他尝尝油角的味道。

我问：“近来怎样？好吗？”

他说：“好——闷到死。”

问他怎么不带阿伶来？答曰：“各人安排各人的活动，省得有人困住我。”

 

他告诉我，林同学已调到黄埔海关，其弟已到东莞，每月拿1500元，他说：“其实你如果到下面的地市去，别人不会计较你是当老师的。”又问我，中山去不去？东莞呢？我一律说不去，他就说我墨守成规。我到那些地方去干嘛？我如果是男孩，我可以走遍天涯海角，但我是个女孩，独自一人到那些地方实在不方便，不如在广州边干边等待、寻找改行的机会。

 

父母都留他吃饭，他自然不会在这里吃，我欣赏我的朋友们，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在别人家吃饭，这点和某某的同学们截然不同。见我们家的菜已经摆上桌，他便告辞了。

 

1989年2月9日

家人除了我之外，个个成了赌徒，吃完早饭，又去打扑克了，真不可思议。吃完晚饭也去打扑克，要不是有客人来，他们还不会收摊。

 

今晚有酿豆腐吃，小W是第一次吃，他吃的可真多，甚至连妹妹去帮他盛饭时，也没忘了夹一块放进嘴里。平常他只吃两碗饭，今天就为了多吃点酿豆腐，居然又多吃了半碗饭，也不怕撑坏。

 

为了一个人要看足球，我不能看我喜欢的电视节目。目前，皇帝是小W，小W要什么，某某都会为他拿，他要看什么电视节目，某某同样为他调好，我深刻的感到，我成了多余的人，某某有了小W，可以不要我这个姐姐，我根本没话和某某说，某某有话也不对我说，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这几天是公众假日，都是父亲做饭，每日两餐，从明天开始，又该轮到我了，又是烦恼的日子。

 

真希望有一份宁静相伴，真希望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多一些，那样我才可以随心所欲。

 

1989年2月10 日

周碧野和曾贺明先后到了我家，都在前门敲门，我跑出去带她们从后门进来。

小曾一坐下，就问我要报纸看，好奇怪，小周说小曾去她家也看报纸。我极力纵容她们去看冰雕，她们都嫌贵，不知是否值得。

 

我们又去小曾家，三房一厅，布置得很简洁，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但房间设计得不错。

 

再去小周家，刚搬的新屋，设计不知比我们家要好多少倍，厅里没那么多门，一条走廊通往各个房间和厨房，饭厅很大。装饰很雅致，不像我们家的客厅，到处都放着花，显得杂乱无章，小周他们家，才称得上是家。小曾的父亲是某某局局长，小周的父亲肯定也是当官的，他们两家均有电话。

 

午饭在碧野家吃，蛋炒饭，一个汤，一个豆腐和一个荷兰豆炒腊肉，不算简单了。

发现他们家的趣事，中午饭各自为政。比如今天，她父亲出去买面包，她母亲回来煮粉吃，她弟弟也做了够自己吃的东西，碧野则和我们一道吃饭，晚饭才团圆，这样就把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做午饭分散到家庭每个成员身上，自由自在，很有趣，值得效仿。

在小周家，小曾同样没忘了看报纸。

 

我不敢在下周家多坐，因为有几个学生下午要来我家。

 

我赶回家时，母亲说我的学生刚走，真是抱歉！她们又送来了礼物，除了吃的之外，还有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品，拆开包装纸，原来是工艺品的陶瓷储钱罐——一只小猫站在童话般的小屋旁。每年这几个学生都要送我一个礼物，我的书柜摆了她们送的三件礼物，每当我看到它们，就想起我的小朋友们。

 

1989年2月11日

去打电话没找到人，回来的路上碰到金同学，彼此都很高兴，她问我的事有没进展，是不是还像暑假那样，我答“还是老样子。”她说我的条件那么好，又能干，肯定是我的条件太高，看不上人家。我只说我没有缘分。她说她也还是老样子，也是没缘分。在我看来，她的条件也不错，模样很年轻，脸上光光滑滑，她见我脸上还长着几粒小豆豆，就给我推荐了洗面奶。

他们学校的奖金真不少，她每月能拿60元，而我只有12元，真是天上和地下的差距，48中太可怜了，与别的学校差距太大。

 

她说暑假要去西南，让我们别抛弃她。

她还看了我的相片，说我玩的地方比她还多，还说我是外柔内刚，我一直这样认为我自己。

 

分手时还有说不完的话，一再邀请我去她家玩，她来过我家好多次，我却未去过她那里（有一次去了，因为我是路盲，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只好打道回府），她有些不满。

 

1989年2月12日

今天是大年初七，广州人说的“人日”就是今日，照例很多家庭大放鞭炮，然后再大吃一顿，广州人很善于变着法子吃的。

 

我们家是半个广州人，既然别人都过这个节，我们也例外。故父亲掌勺，做了不少菜，个个吃得饱饱的。

 

因为我用肥皂粉来洗羊毛衫（别笑我，那时没有羊毛专用洗涤剂，何况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羊毛衫），被母亲啰嗦了好几句，我也和她顶了起来，她说话是前后矛盾的，让人不知怎样做才对，我就按我自己那套来干，于是她就认为我不听话。不过，我们吵完之后，马上心平气和地说话。

 

吃饭时，母亲就对小W和小弟说：“小J呢，我一说她，就和我顶，你姐姐呢，我说她，有时她就不出声，照样自己干自己的，你说归说，她干归干。”母亲的观察（至少是这方面的观察）完全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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