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1.揪学生耳朵“劏鸡”，猜谜语情绪热烈

1985年10月17日（星期四）

一上午安排得满满的。

第一节听陈丽老师的公开课，第二节集体备课，第三四节我自己上课。

陈丽老师的课讲得并不怎么出色，内容太多，板书过多，最后还拖堂了。但我发现陈丽老师声音甜美，清脆。上完公开课，陈老师的包袱卸下了，我的包袱还背着，科头一见到我就问我的公开课什么时候上，简直是穷追不舍，在他手下工作，任何人也不能偷懒。

 

唉！越来越不想上课，有时课讲了一半就不想讲下去了，而想立刻下课，这日子怎么如此难熬？工作没有一点意思，调动又比登天还难，这叫我怎么办？最好明天就放假，我想尽快出门散散心。

 

10月21日（星期一）

上午全级统一单元测验。午饭后我一直坐在书桌旁，眼快手快，直到下午5点半，终于改完了两个班的卷子。很失望，4班有15人不及格，5班有21人不及格，而且还有人偷看。监考时没发现，改卷时从卷面发现了，有学生一字不漏地照搬我的板书，而这个人是不会去背语文笔记的，注定偷看无疑。

太倒霉了，毕业后接手的四个班们都是差班。

 

第二天试卷分析时，照例把两个班骂得狗血淋头，不知小学时是如何学的，最基本的拼音都不会，标点符号也不会用，只会在句子末尾点上句号，其他符号一无所知。

 

下午第一节下课后，见历史老师揪住朱建鹏的耳朵到了办公室，朱痛得嗷嗷叫，老师说：“劏鸡！”我在一旁直笑，后来又叫朱建鹏蹲在地上听他训话。我仍然在笑。这些老师的办法真多。

 

倪老师忽然问我：“小张，你爸爸是高干吧？”

我愕然，到底谁造谣？我马上说：“谁说的？我爸爸如果是高干，我怎么会来这里？”真是岂有此理。

 

全级统一单元测验的情况是，只有我教的两个班和7班各有15人以上不及格，别的班甚至只有一个人不及格。我不太相信，差距怎么如此之大？是别的老师给分松吗？我在测验时历来扣分扣得很严，可以多扣的绝不少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重视语文，也为我能够都狠狠剋他们找到一个合适而又有说服力的证据。

 

10月25日（星期五）

在5班讲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后，还剩下15分钟，于是让他们猜个谜语，题目是《欧阳修题诗品菜》，以下四句诗，每一句猜一种调味品。

大雨哗哗飘湿墙    无檐（盐）

诸葛无计找张良    失算（蒜）

关公跑了赤兔马    脱缰（姜）

刘备抡刀上战场    无将（酱）

 

他们的情绪很热烈，还要我把课室门关上，以免被班主任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我没有关门。

结果，蔡志刚同学猜出来三句诗，别看此人经常不交作业，上课无心听课，但人很聪明。有些学生就说：“真是看不出哦。”

蔡志刚今天也很高兴，因为我点着头，说了几句：“对”、“好”，再加上同学们的赞叹，把他高兴坏了，他什么时候如此风光过？

猜完这个谜语，他们还不过瘾，说：“老师，再猜一个。”

正好下课的铃声响了，我说：“下次再说。”

 

10月30日（星期三）

为了订报纸的事，把5班学生训了一顿。

 

我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在你们班要办成一件事就这么难（学生插话，不难不难，我狠狠盯了他一眼）？从我开始说要订报纸一直到今天，将近一个星期了，每天上课之前我都要强调一次，，讲一次你们就有几个同学交钱。如果你们中有谁穷得连一元钱都拿不出来，你来告诉我。别的班每人都订的，你们班呢？你看你们班被老师登在课堂日志上的名字全级最多；测验成绩，不仅是语文，还有数学、英语都是全级最差；订报纸全级最少。去南湖玩的时候最痛快、最疯，花钱最大方！我每天大老远跑来上班，就教你们这些人？我撞墙去好了！”

 

我讲完这番话后，这节课非常安静，没人敢讲废话。下课后我破例给了他们5+分，最好的分数。班主任很奇怪，下课后来问我，我说完后他才相信。

 

真的，这帮小子太可恶了，在他们班要办成一件事特别难，我感到自己不够气了，应该去医院开中药——补气补血！

 

下午监考5班的生物，为防止作弊，我叫他们把书包放到讲台上来。他们大吃一惊，没想到测验还要收书包。书包一收上去，他们准备作弊的美梦破灭了。但仍有一男一女虽然把书包放上讲台了，但特意留了一本生物书在抽屉，还是摊开放着，被我抓住了，没收了他们的书，把作弊的名单交给了生物老师。我想，他们这次生物测验一定有不少人不及格，别班的成绩一定比5班好——因为监考不严，肯定有很多学生偷看。

 

下班后在路上碰到罗丽萍和张班长，讲了一下各自的情况。还得知有人告了嵇同学的状，他回到新丰，现在正四处寻找接收单位，太惨了！我们这帮师范生都很惨，不是没能力、没水平，而是被外界压力压制着，无法施展我们的抱负。就像英国十五世纪的圈地运动一样，他们把我们死死地圈在一小块贫瘠的土地上，不准越出这界限一步，界线外的青草再嫩、土地再肥美，我们也只能垂涎三尺，吃不到一棵嫩草。这就是我们师范生的命运！可怕的厄运！

张班长还告诉我们，他搬家了，并立刻写下地址，让我们有时间去坐坐。还说到他家没有什么好欣赏的，只欣赏他新近弄到的一幅长两米的油画，是世界名画。

 

1985年11月1日（星期五）           

上复习课，照样吵闹。

在5班，我抄复习题时，他们就拼命讲话，周围一片嗡嗡声，好像成千上万只苍蝇在飞。

我说：“我真不明白，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说到这，有人诧异，大学毕业了？）可我还在学习，你们只读了六年书，就到顶了？而且快考试了，也不想学了？一点都不虚心！”

讲完这番话，课室里静了片刻，两分钟后又故伎重演。

 

我发怒了：“现在开始给你们讲话，等你们讲完了我再抄复习题，你们多讲一点，我就复习少一点，你们考得好不好，与我无关！”

此时，他们不讲话了。

有人因为看不见黑板的题目而随意越位，我说：“谁批准你们过位的？现在是给你们讲话的时间，不是让你们抄题目！”

 

然后我做自己的事去了。有人讲话，有人抄题，我一概不理。真的，我已经没有力气批评他们了。当一个人没有自尊心的时候，谁说他都没有用！真该去开点补气补血的中药。

 

第二天在4班上复习课，把一个破坏纪律的学生揪出来，让他蹲在讲台旁边，他却蹲到窗口边，他说讲台边有太阳，太晒。

我说：“我就是要让太阳晒一晒你身上的细菌！”他依然蹲在窗边。

我说，那好吧，如果你不蹲过来，我就不抄复习题，时间不够，我就少抄一点题，大家一块受牵连。

 

他还是不听我的话，我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我执意让他蹲过来我才讲课。

这时，有些同学不愤了，开始谴责他：“快过来了，一个人影响全班。”

他终于蹲到讲台边来了，我赢了，我马上又开始抄复习题。

 

等他蹲够了时间，我批准他找一个“替身”，他马上找到一个讲话的同学，经过证实后，我让他回座位，让他的替身接他的班。

 

真想立刻就离开十中，虽然我已逃脱不了当老师的命运，但我深信，东山区的学生即使再坏，也比高第街的学生要好。既然都是当老师，为什么不能让我选择一个好点的、离家近些的学校？让我能心情舒畅地工作。我已经决定了，只要我在十中一天，我就混一天，一旦我调回东山区的学校，我一定好好干，干出成绩来。

 

上完课走在小巷，碰到卢企鹅，她突然问我父亲的名字，想查户口吗？多此一举！我没有告诉她。她说：“我可以问别人。”我说：“那你就去问吧。”她说她爱人认识我父亲，又跟施某某的父亲是同学。这只企鹅最爱打听别人的私事、了解别人的门第，我可不吃她这一套。

 

11月5日（星期二）

下午政治学习，黄书记大讲特讲为什么要实行校长负责制。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想，我可不管你这个制那个制的，只要你能放我走就行。太难了，同一个系统调动都这么难，还想改行？如果他还不放我走，我是不是该采取特别的非常措施？

 

11月8日（星期五）

在4班监考政治，考试时间为1.5个小时，40分钟后就有不少人交卷了。我挖苦道：“看来你们的政治课学得不错呀，思想红呀。”他们都笑了起来。另外我抓到一男一女两个作弊者，证据在我手里，他们没有抵赖。

 

我们五个老师碰头，主要是为了平衡一下作文的评分标准。每人拿出最好的和最差的作文来，讨论到底该给多少分。结果发现我给的分数偏高，而他们给的分数偏低，这样只有我倒霉，因为我改的作文并不是我教的两个班（交换改卷）。我的想法是，平时的作文、作业打分严格一点，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差距，考试时评分稍微松一点点，因为毕竟是一个小时写出来的作文。又因为学校规定不及格的人数是有一定比例的，太多人不及格，校方会怀疑你教学质量不行，班主任也会不高兴。如此看来，我们这些任课老师很惨的，我们只有上课改作业的权力，我们上头有校长、级长、科长、班主任的层层管制，象我这么年轻的，又多了一重压力，那就是你所教的班的成绩不能比老教师教的班好，你教的班成绩高，老教师就会有意见。所以我们改卷时分数会放松一点，来个皆大欢喜，校长、级长、班主任、我本人、学生都高兴，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议论。

 

陈丽老师说，我穿上这件衣服（白底绿圆点，胸前有一个蝴蝶结），显得更小，真像个小姑娘，今年分来的陈碧航、李永洁看上去比我大。是的，已经不止一个老师说过了，可能我长的样子显小吧。别说，我还真不愿意长大，甚至想回到童年时代，重新开始我的一生，如果真能这样，我的遭遇就不会那么惨。我想到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如果从70岁开始度过一生，她（他）一定可以避免许多错误。可是这只能是幻想。真的不想长大，这样就可以不结婚。

命运注定我终身忙碌，我认了！忙碌，当然有烦恼，善于思考，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烦恼

人生本是痛苦和欢乐、烦恼和喜悦组成的交响乐，何况特定的环境又使我产生了别人没有的烦恼，我不会让烦恼主宰我的一切，我会在奋斗和拼搏中寻找我的欢乐。

 

11月11日（星期一）

今天把中段考的成绩统计出来了，4班没人不及格，5班有2人不及格。满意吗？否！因为题目容易，复习时全部复过了，何况别的班没人不及格。我这两个班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单元测验时，4班、5班各有15、21人不及格，当时我真担心中段考怎么办，班主任抓我也抓，我几乎每节课都训他们，训他们总有这样一句：“测验时15（21）人不及格，还有什么资格不听课？还有什么脸讲废话？”这样才把他们的成绩提高了一点。

（3932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