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云 来自奇）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8.读书无用？ 纸团？闪亮的眼睛  

1985年8月10日（星期六）

上午回校领工资。工资改革后，我每月只能拿77.5元，和穗红大叫上当，简直是读书无用！连学校厨工拿的钱都比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多！更没心机干了！

有个老师问我拿了多少钱，我说：“只有77.5元”。那老师就说：“你年轻，好好干！”

 

哼，还好好干呢，我已经转正了，绝不会再好好干了。下学期准备上班时混日子，回到家自己刻苦，以求搞出点东西来，再也不为别人作嫁衣裳了。

 

今年又分来两个大学毕业生，听说有一个是中文系的，那敢情好，我要想办法调走，一开学就向书记再提这个要求，如果还不放，那我也多了一个伴儿，我可以当姐姐了，语文科再也不是我最小了。新老师来时，我一定好好对她讲讲我对这个学校的看法，一年来我的经验和教训，刚从学校出来的人总是很单纯的。

 

下午晓湘来了，大谈特谈她去海南的趣闻及感受，我们无所顾忌地放声大笑，真把我嫉妒死了，她们都相继旅游归来了，而我连门都没出，真把我气坏了，我没想到这个假期我会过得如此悲惨！

 

8月15日

月初，写了一篇小说《那一朵小茉莉》。初稿被我改得连自己也看不清楚，于是今天重新誊抄了一次，也许这个假期最大的收获就是写了这篇小说，本来决定去旅游，然后写些游记之类的小玩意，但写不成了。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的理想并没有泯灭，因此一有时间，我就要不停地写、写下去，当然，希望能在报刊上发表，尽管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希望就行了。

 

准备把这篇小说给父亲看看，然后再给我的好朋友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看是否有修改的价值。现在要发表文章也得有后门呀。真是倒霉透了，没有后门办不成事，希望这世道能改变。我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我的目标，而不是靠什么后门，因为我本无后门，这就注定我走的道路要比别人艰难得多，我认了！

 

笔者今日注，这篇小说没投稿，2000年收录在我出版的第一本书《白天的星》里，2020年发在我的公众号“林海看世态”上。

 

预备铃响时，我朝课室走去，一位英语老师迎面走来，对我说：“Wish you joy of you Succes!”(注：祝你成功，希望你成功之类)，我听懂了，完全听懂了。莞尔一笑,看到她那双慈祥的眼睛。

 

继续向前走，心在祈祷：至关重要的公开课，千万别出错，别出意外，往常那些上课讲话的、写纸条的，请为了班集体的荣誉，收敛一下吧，阿门！

 

走上讲台，往台下一看——近60名学生，6  、7个校领导，20位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语文老师！心脏的跳动加速 。

 

朋友告诉我，等你上公开课时，就望着后面的墙壁，心跳就会正常 。我试了试，没用！雪白的墙壁有些刺眼 。

 

我想：最好的办法大概是望着学生们的眼睛 。我这样做了，而且，好像第一次发现，这些被自己暗地里称为庸俗的小市民的学生，他们的眼睛同样清澈 、明亮，就像夜晚的星星在闪亮 。

 

我不再紧张，开始讲课 。时而滔滔不绝，如行云流水；时而慷慨激昂，如奇峰突起；时而风趣幽默 ，漾起一串笑语 。孩子们的眼睛在笑，我的心在笑 。

 

“啪”，一个小纸团扔到讲台正中，像武林高手的飞镖，准确无误，我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 。

 

竟然有人敢在校长面前捣乱，莫非吃了豹子胆？我有些生气 。

大人们的眼睛在注视我，含着诧异和担心；孩子们的眼睛也在望着我，流露出不满，前排的小个子握紧了拳头，准备教训搞恶作剧的同学 。

 

空气有些紧张 。

 

我知道他们刚上完生物课，担心他们用生物标本来作弄自己，想想都觉得吓人 。我不得不掩饰着内心的一丝恐惧，打开纸团，里面包着一截粉笔头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看了看纸条：

 

“病句!!!”两个字外加三颗炸弹跃入眼帘，心猛地一沉，无疑，这比用动物标本来吓人更可怕 。

 

我马上搜寻板书：“小说反映了鲁迅先生勇于自我批评 。”

“糟糕！此句话缺了宾语，一时疏忽，怎么办？”

我沉吟了片刻，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有同学指出了老师板书中的病句，我记得，昨天我刚在黑板上改正了你们作业中的病句，现在请你们替我找一找，改一改 。”

 

他们笑了，善意地笑 。一颗颗闪亮的眼睛在寻找 。

“找到了！”“缺宾语！”“应该加上‘的精神、’三个字！”孩子们在喊，在众多老师面前显露自己的才能 。

 

我一一照办 。然后望着他们闪亮的眼睛，笑着说：“谢谢大家，尤其谢谢那位扔纸团的同学，但我还是要提醒他，今后如果再发现老师讲课中的错误，直接举手发言报告老师，请放心，我不会打击报复的 。”

 

台下有一个小脑袋低着，眼睛望着地板，神情也许会有些黯淡，但自尊心并没有受到伤害 。

大人们的眼角出现了笑纹，孩子们眼中的不满消失了，紧握拳头的手松开了 。

 

下课了 。

语文科组长拍拍我的肩膀：“真机灵！”这群“小把戏”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表达同一个意思：“老师，你讲得真好！”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那是为了你们那双闪亮的眼睛！”

是的，这一双双闪亮的眼睛，给了我多少信心和力量！而这其中的奥秘，不当教师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

——写给那些刚登上讲坛的年轻教师

 

1985年8月22日

今天和少慧去玩了。

约定8点到我家，结果她9:10分才在窗外叫我，等得我好心焦。以为她不会来了，颇有些气愤，结果一问是睡过了头！

 

先去兰圃。绿色的世界，唯有黄泥塘中的点点残荷偶露一点猩红。因为天气的关系，绿色植物下有些阴暗，真是情人幽会的佳处。园内的人零零落落，从你面前走过的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实在亲密得很，那是一种在公共场合不应有的亲密。我们两个姑娘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很尴尬，拍照留念耗费表情，别有一番情趣，只可惜中国园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美好。五角钱的一张可以品茶的门票只在进门时发挥了一点效应，我们没有喝茶，接着来到越秀公园。得出一个个结论：越秀公园只有在春节举办迎春花会时才有些好景致，此时来别无乐趣。既然没啥好景致，出了门，直扑东方宾馆。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东方宾馆门口的轿车真多，来来往往从不间断。

 

一进大门，右边是一幅极具东方特色的金龙雕刻画，左边则是绿草、廊道、假山、水池组成的山水实景。来到宾馆内部，两边是立体花，金碧辉煌，乘电梯到了游人可行的地方，顿时茅塞顿开，朱红色的栏杆，洁白的小道，放在花架、圆桌（好像是汉白玉的）上的盆景，形态各异，惟妙惟肖。这些自然植物在人们的手中变成了精美的艺术品，布置极为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这里的亭台楼阁大都红绿相配，体现中国古代的建筑风格。我最喜欢这里的柳树，这才是真正的杨柳依依，万千条柳丝垂落，一片阴凉一片惬意。纤巧的柳叶，绿得那样耐看，足能撩起你的情怀，上了镜头的杨柳真是美极了。我记得，杨柳是3月才吐出新芽，而8月份如此茂盛的杨柳，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简直有点不相信我的眼睛。

 

值得一提的是，人工草坪上立着几幅白玉雕，白得耀眼，在绿草地的衬托下，尤其惹人注目。总之，这里的景致比兰圃好得多。

 

我们还进了画廊，跑去看看每幅画的标价，进商场看看日用百货，知道这里的东西比百货商店贵很多，而且还要外汇券。

 

在东方宾馆大饱眼福后，走在宽敞的大街上，觉得有些累了，但还是顺道去看看中国大酒店里面的友谊商场。看到这里的象牙雕，1400元一件的貂皮大衣，60元的红色黄花旗袍，配色像极了旧社会地主婆的衣服。少慧说：“以后你结婚就穿这件。”我狠狠地捶了她两拳！还看到30多元的运动鞋，12000元的项链……总之，这里的东西我绝对买不起，只能看看而已，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尽兴而归，玩得真开心。回到家，少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我的床上躺。

 

2点半，等父母上班了，我们用煤气炉煮面条吃。饭后我们又聊了2个多小时，4:40 少慧才回家。

 

今天我们开地玩了一整天，照得全都是单人照，我想我可以几年都不照单人相了，如果这些照片照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3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