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7.学生三男二女空房过夜，尊师重教看实惠   

 

1985年1月24日（星期四）

3班的班主任告诉我，上个星期天，4班的陈嘉某、劳某洁，3班的李某娥还有2班的两个男生一共是三男两女跑到白云山一座空房子（是2班一个男生家里的房子）过夜。星期一也没来上课，直到星期二下午才回校上课。这真令人害怕，这几个少男少女在校表现极差，你想他们在那里能干什么好事？现在班主任和我都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我们都很担心那两个女生会不会出什么事。这帮人太不知羞耻了，典型的无心向学，小小年纪就想到男女之事，想到的只是互相玩弄，太可悲了！低级，下贱！让我教这样的学生，我都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这些人赶走……社会的败类！少年的耻辱！如果这帮人能教育好的话，太阳大概要从西边出来了！

 

对劳某洁此人我本来并无恶感，甚至因为她的家庭，我曾经对她产生过同情，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她有六个兄弟姐妹，她最小。看这架势，在他们家，谁也管不了她，谁都没工夫管她，因此她走向堕落。这是家庭的不幸，也是社会的不幸。我感到可惜的是，如此艰难的家境，并没有使她奋发，为家里争一口气，而是走向反面，这难道不可悲吗？

 

几天后的27日，到晓湘家去了，我们谈到现在的初中生思想很复杂的问题时，她告诉我这样一件事。

 

他们学校初三的某些学生，一放学，某位男生就把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放到花坛的一株花下，然后一位女生若无其事地跟上来，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那封信。与晓湘在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对她说：“小汪，你看，他们比你还老练呢！”

 

听完晓湘的叙述，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自己在某些问题上，确实没有这些学生老练。联系到我们学校不久前发生的事（我现在上课时还时不时注意一下那两位少女，看看她们是否出现什么异常现象）。我越发觉得，八十年代的中学生的思想何其复杂。其实，他们一方面是好奇心驱使，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无心向学，这是主要的问题，正因为无心向学，他们才会想东想西，寻求刺激。这样的学生，光靠老师苦口婆心地教育是不行的，还得靠他们自己的认识。

 

我们还谈到不少女同志婚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丈夫，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和时间都献给了丈夫和后来的孩子，而自己的个性、爱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并不欣赏这样的人，也绝不想做这样的人，如果我们成为了这样的人，那我们就决定不结婚。不管男人的还是女人，都应该有事业心，要我牺牲自己的事业心去为别人（哪怕是最亲爱的人）服务，我是不愿意的。为什么偏偏要女方来牺牲？为什么男方就不能牺牲呢？我认为理想的婚姻是这样的：双方都应该有事业心，不存在谁为谁牺牲自己事业的问题；有进取心，共同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出光和热。另外还要互相帮助，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得好：“爱情的意义就在于帮助对方提高，同时也提高自己。”我很欣赏这句话。如果我得到了爱情，一定要按这句话说的那样去做，还要互相体贴，共同分担家务劳动，不要大男子主义，也不要大女子主义，只要求双方平等；任何一方都不能多疑。具备了这些，才算是幸福美满的婚姻。

 

我临出晓湘家门口时，我们还在慨然长叹：“茫茫人海，知音难觅。”其实我们以上说的条件并不过分，我们的要求也并不高，但为什么还会产生知音难觅的感觉？为什么？因为当今的不少男子缺乏男子汉应有的气度、气派！

 

我还知道，蔡同学也非常想离开学校，她正在为此而奋斗。

 

1985年1月26日（星期六）

晚上，看完了电视剧《女奴》的最后一集，简直可以说受到一种震动。自由和幸福的得来，要经过多么艰辛的努力和奋斗呀！女奴伊佐拉尽管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她最终还是挣脱了枷锁，获得了自由，得到了幸福，为了最后的幸福结局，以往受过的苦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由此想到自己，尽管时代不同，国情也有天壤之别，现在的我是不自由的，得受头头们的管制，本来这种管制对我根本不适用，但总有人要管着你；我现在也不幸福，成天受学生们的气，上受领导的压，下受学生的气，自己被夹在中间，何来幸福可言？但我必须斗争，必须奋斗，去努力争取，如何争取、如何斗争？显然，光凭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那么还得依靠哪方面的力量呢？我心里知道，但并不想写成文字。

 

1985年1月28日（星期一）

晚上，大学时的张班长来了，带来了久已盼望的学士学位证书（这个证书来之不易，毕业时没有马上发，而是规定要服从分配，到工作单位报到后才能发）。毕业已半年，今天才拿到学位证书，打开一看，却发现写错了好几处，我姓名中的三个字错了一个字，出生年月居然全写错了。我只好写了一张纸条，让他交给陈老师，请陈老师帮我重新换一个准确无误的证书。

 

张班长还告诉我，省文化厅新办了一个干部学校，非常缺中文老师，这就要看我有没办法去那间学校了，这无疑给我带来了一线希望，但很快这希望就破灭了。脑子搜罗了一下，根本没有熟人，这年头，没有熟人根本办不成事，别说调动这样的大事了。

 

1985年1月29日（星期二）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节语文课，明天就要大考了。

这节课我让他们自己复习，其间还有不少学生问我：“老师，考试有没有某某内容？”我一再强调这次大考的题目不是我出的，他们就是不相信，认为我是老师，肯定多少都会知道一点。他们已经习惯了要有复习提纲，以往的期中、期末考试的试题都是从复习提纲里面抽出来的，因而他们已经习惯背提纲。考试时照套，这回没提纲了，他们考试肯定会吃亏。

 

早上，我一回到办公室，就有人敲门，我出来一看，是3班的曹斌、莫永聪、符毅，他们各拿着一份检讨书给我看，大意是他们昨天上课破坏课堂纪律，影响了老师上课，这是不对的，今后一定改正。还写到如果下节课还讲话，就拿胶布封住嘴，直到不讲话才摘下来。看了这句话，我在心里面已经笑出来了，但表面上并没有流露。我也懒得对他们进行什么再教育了，道理他们都懂，但就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我对这些人一点心机也没有，也就不再想花时间去管他们了，有时间不如自己看看书，费事管那么多事，反正我又不是班主任。

 

1985年1月30日（星期三）

今天考语文。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题目的，交叉出题嘛！

 

凭我的主观判断，这份题目出得并不高明。大部分题目考的是中段考以前的课文（而我昨天在答复学生时说过，把重点放在中段考以后，我认为本该如此）。比如有一题是填空题，考的是《苏州园林》。题目是：他们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讲究假山池沼的（配合），讲究花草树木的（映衬），讲究近景远景的（层次）【括号内的词语为填空的内容】。说实话，我都很难填对这八个字，何况是学生？而且又没有要求他们背诵这些课文，他们怎么能填出来？尽管我很讨厌这些学生，但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为他们打抱不平。

 

另外，题目出得不够全面。肯定、否定这方面的内容压根儿就没有，而这部分知识是很重要的，是为以后高中学逻辑知识打基础的，考试没有，就等于告诉学生这些内容不重要。古文的题目比较浅，不全面，可悲的是还写错了字。

 

考完试后，任远趁交卷的机会对我说：“老师，这次的作文怎么这么容易？”我知道他又在自我表现了。这是他惯用的自我表现方法。我真想问他几句：“既然容易你怎么写了这么久？”确实，我监考时就发现，他很早就开始写作文了，估计写了快一个半小时。别的同学都说他有点“牙刷刷”。更多的学生问我：“老师，这回的题目怎么这么难？”连平时成绩好的同学也这么说。

 

中午、下午和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改卷，4个班的语文卷呀，改得我头晕眼花。改卷过程中我已断定，我教的两个班每班至少会有10个同学不及格。虽然我改的基础知识部分（占65%），但我发现不少同学这部分没有及格，拿20多分，甚至10多分的都有。极大的失望！因此得出结论，交叉出题实在不好，这分明是对任课老师的不信任，我倒要看看，实践证明了不好的东西，领导还会不会一意孤行？

 

1985年1月31日（星期四）

今天到后201监考初二3班和高二5班的政治。我从来没来过这一栋楼的课室，课室很大，但有一股霉味，我就是在散发着霉味的课室站了两个小时。

 

发现高二的一个女生在偷看，我已经注意她好几次了，有意走到她身边好几次，准备再发现她作弊就没收她的作案武器，并登记她的名字。果然我又发现她偷看了。我再再次走到她身边，从她抽屉里拿出了哲学复习提纲，交给另一位监考老师，老师对着座位表把作弊者的名字记录在案。考试时间到了，我发现这位作弊者的眼圈红红的，交了卷子就走出课室。我一点都不同情她，从自己当学生起，就很讨厌作弊的人。现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两个老师监考，居然也敢作弊。这次监考，我发现高二有三个学生作弊，而初二3班的学生这回没有作弊的。

 

1985年2月1日（星期五）

今天监考物理。同样是两个老师监考，另一个老师挺自在，她坐在讲台上改卷子，我则不停地巡来巡去，等于我一个人监考，无疑加重了我的负担。幸亏是考物理，没什么好作弊的。不过还是发现3班的一个女生看手掌心，手心里捏着一张写有物理公式的小纸条……

 

三天的监考终于结束了，期末是老师最忙的时候，既要监考，还要改卷、统计分数、写总结，真累呀！真想痛痛快快玩一场。

 

2月2日，终于改完了试卷，按着计算器，头晕眼花地统计完分数，当一个语文老师真苦！

我教的两个班，每班各有15、16个学生不及格，真令人寒心！领导心里面肯定是怪任课老师教得不好了，我也不管了，反正我是实事求是改卷，从来不会把错的题改成对的，为了让班里的分数高一点。

 

1985年2月5日（星期二）

下午政治学习，又在读有关开展尊师重教活动的文件。科头说：“尊师重教，多给点这个差不多。”他边说边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做出数钞票的动作。我们全笑了。的确如此，如果没有什么实惠，尊师只能是空喊口号。

 

校长说：市教育局准备给每个教师发60元钱，当作春节慰问金，是尊师的一项具体措施，但财厅不同意，现正在打官司。目前，这60元能否到手还是个问题。

 

高校长说到，如果哪位老师需要学生搞清洁卫生的，可以报名，到时候他们分配学生在指定的时间内去帮忙。

 

陈某鸿老师说：“最好派一名学生帮我洗尿片！不用多，每天一个学生就行。”

这话惹得左右周围的老师都笑了。

 

科头说：“你以为这个爸爸是这么好当的呀？”陈老师刚当父亲不久，每天忙得团团转。

 

政治学习时还说，年初一（即20日）全校搞个团拜，所有的教职工集中礼堂，由校长发红包。红包不能代领，来的就有，不来的就没有。校长知道，如果没有红包，肯定不会有人回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很势利，都是为了那几块钱才回来的。我决定不来团拜，一来走不开，二来觉得没啥意思，我想利用假期去给我的老师和好友们拜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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