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126.唯一女党员交来信“丹霞山”,为论文寻资料铁鞋踏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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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唯一女党员交来信“丹霞山”,为论文寻资料铁鞋踏破
1983年9月8日(星期四)
班里唯一的女党员交给我一封信,她当着我的面查看信封上的笔迹,心里大概在揣摩是谁给我来的信。她又不是太平洋警察,管那么宽干啥?
但我接过信,一看笔迹就知道是谁来的,由于当时我正在看有关评论张洁的文章,必须今天看完,所以我忍了很久,没拆那封信,而是把信放进书包。
赖同学在信中给我叙述了暑假到丹霞山旅游的情景。
“这次到丹霞山真是趣味无穷。那天,我们全家和几个亲戚游完南寺就直扑丹霞山。车还未到站,我们就被丹霞那雄伟、峻峭的山势所吸引。那千奇百怪,神态各异的石山,分明就是栩栩如生的罗汉、仙女、禽兽的化身。我们忘了劳累,登上山腰,租旅馆住了下来。这时已是下午四时了,我们游兴大发,放下行李就直奔中层风景区——锦石岩。扶栏远眺,那蜿蜒的锦江,连绵的群山尽收眼底。更怪的是,有一座山,就像一个仰卧的少女,那眼睛,那下颌,那鼻子,那乳峰像得神了!表姐告诉我,这里有个传说,说有位尼姑和一金童私奔,被发现后追杀,尼姑为了掩护金童,仰卧江中,此景便叫玉女拦江。听了这个传说,再细看拦江的玉女,真像看到她眼内淡淡的情思。
第二天未到凌晨四时,我们就起床爬山看日出。路很险,不少都是陡峭的石壁。我们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攀,终于上了山顶,山顶上人很多,人头涌涌的;这时的丹霞黑茫茫的,对面千奇百态的山石朦胧映入眼内,像头头怪兽。夜幕一点点被拉开,拉开,终于,太阳在云霞中探出头来,红光穿过云朵像一束束电筒光,山被染红了,在白云缭绕中,山石都变得像一个个围着围巾的红脸孩子。太阳升上了山顶后,云翻腾起来像江河中的波涛,一卷一卷地向上升腾,并汹涌向前,真令人叹为观止。一位曾来过丹霞山七次的摄影记者说,他来过七次,这么壮观的日出还是第一次见。”
毋容置疑,这段文字写得很美。我也去过丹霞,不过我当时的心情没他那么激动,因为我在山区住了12年,山区的山可真多,要不就不成为山区了。我们那个地质队的山,可以和丹霞山媲美。见得多了,就不觉为怪。倒是看了他描写日出的那段文字,我才后悔那时我在山区生活时,为什么没想到爬山看看日出?那时我根本就不懂得美,不懂生活也不懂欣赏,再说那个年代是不能谈美、谈生活的,因而丝毫没有产生去看日出的念头。我去丹霞时,由于天公不作美,白白放过了一次看日出的机会,至今仍惋惜不止,看了他写的这段话,沮丧之情有增无减,但从另一个意义上说,能看到同学描写的日出也可以算是一种满足吧。
……
黄同学:我十八岁以前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北山愚公者,面山而居”,我家房前屋后全是苍翠繁密的高山,还有大小水库,还有很有涓涓溪流,我们学校后面山上有一个很大的水潭,全石以为底,经常会去大水潭戏水……但那时没有审美意识,怕鬼怕蛇,蚊子虫子也多,没有去享受山林风光,后来一座一座的山全被炸平了……真心可惜了了。
比丹霞山都美丽!我不喜欢红红的丹霞山!
我回复:你小时候生活的环境比我那里美丽。
黄同学:不过每年经常会爬上学校后面的高山,采摘很多杜鹃花
我回复:忘记山上有没杜鹃花了,但山捻是有的,好怀念它酸酸甜甜的味道。
黄同学说:山捻补血的,但吃多会便秘。晚安!
中午看完了妹妹的来信,晚上用一个钟头给妹妹回了一封长达三页纸的信——以我个人的名义。爸爸也给妹妹回信了,只是我认为有许多话要同妹妹说,才独自修书一封的。信中我谈到了学习、为人处世以及其他生活琐事,全是我几年大学生活的“宝贵财富,但愿这些东西对妹妹有用处。”
1983年9月9日(星期五)
上午,班长宣读了三好学生的名单,我只听清楚了几个名字,因为不关我的事,也就不在意了。我没听到“路透社”的名字,我们组前几天讨论时,有人提到她的名字,看来她的票数不多,因而被删去了。如果她能评上三好生,我可不同意。因为她的成绩虽然科科达到80分,但她的思想有问题,我不敢说她道德败坏,但她好搬弄是非,是个名副其实的长舌女,这都是我深恶痛绝的。另外,她虽是团支委,但工作不积极,简直没干什么工作,总之在我眼里,她是不够三好学生条件的。
“答尔丢夫”却被评上了工作积极分子,他实在是个不称职的班干。轮到我们组搞包干区卫生时,他既不向组长说明原因,又不向劳动委员请假,随便离去,不参加劳动了(要知道,尽管他是班干,但在我们组里,应该受组长管辖,他管别人就行,别人就不能管他),偶尔一次因为极其特殊的原因,只有他和另外两位男生扫包干区,见到我们之后,他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我们只好一再向他赔不是,说明原因,他才罢休。这样的人居然能当工作积极分子?哼,就因为他有班干的招牌,不管他干得好不好,荣誉会不招自来。这个班做事真不公平,我们平民百姓只能把不满压在心底,偶尔同知心朋友议论一番,这种压抑的心情真不好受。
今天广州遭到强台风的袭击,预报说是台风八九级,阵风达到11级,这在陆地上是很少见的,学院因为接到台风今天上午11时在广州登陆的通知,第三、四节课停课。真是天助我也。直到现在为止,台风还在刮,雨还在下着。看看我家屋后的花园足见台风的影响了。四边的篱笆被风吹倒了两边,一棵碗口粗的木瓜树被拦腰折断,树干压在茉莉花、兰花上面,这些幼嫩、纤细的花木被压坏了,风刮得实在太大了,我们没有马上把篱笆扶起来,任由它躺在湿淋淋的地上,花园的惨象不堪目睹,一片狼藉,辛辛苦苦的劳动果实被一阵大风破坏了,可恶的台风糟蹋了美的花朵,留下一片惨状。
新闻报道,沿江一路的居民已遭到上涨的珠江水的困扰,居民要搬迁,有些电线断了……所以,家里的小花园被台风破坏了,可以算是小事一桩。
同学的来信中有这样一句话:在生活中,要是人人都光明磊落,社会将会太平许多,生活真像个万花筒。我在回信时写下这样一段话:“要求人人都光明磊落,这只是一种幻想。生活所以像万花筒,重要的原因就是——每个人的思想不同、性格不同、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甚至有人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缺点,但是隐藏起来的东西终究有一天要暴露,等他的缺点暴露出来后,我们才真正认识他的真面目,这比让他继续隐藏着要好得多。”我还画了一幅漫画,让她猜猜这幅画的意思。
1983年9月10日(星期六)
上午我们班没有课上。因为要找资料,我来到阅览室。
我比阅览室的工作人员早到了10多分钟,只好站着守门口。后来馆长来了,才打开阅览室的门让我进去先看看报纸。8:05分,工作人员的准备工作结束,我可以借书了。
这个图书管理员的态度很不好,只因为我有求于人,才忍气吞声,不然,我的火就要发出来了。我们学院订的杂志太少,我好不容易从厚厚的报刊索引找到为数极少的评价张洁小说的文章,可是,当我去找这些杂志时,往往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看到两位评论家写的文章《在新的生活中思考——评张洁的创作》,这篇文章主要从张洁作品的主题思想这个角度来评论的。指出张洁的思考是敏锐的,在不断变化的新生活面前,张洁以一个女作家细致、敏锐的目光,看到了生活中出现的新问题,她没有放弃思考,并用自己的笔反映生活,表明自己的思考。我很喜欢她的作品,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女作家,我尤爱看女作家的作品。张洁的许多作品我还没看过,真有点遗憾,我很难找齐零散在各类杂志中她的作品,一定要抓紧时间把她的作品看完,不然,我还怎么研究她的作品。
听说,“路透社”和我一样,也想研究张洁的作品,真是倒霉透了。我总是千万百计避开她,没想到在选论文方向时我们又要碰在一起,这回是想避也避不开。不管如何,我还是不会更改我的主攻方向,管他三七二十一。
1983年9月11日(星期日)
爸爸出差之前,特意问我准备研究什么,已经取得了什么成果,还说起码要有两三门特别专的。妈妈在一旁插话:有一门特别专就不错了。听爸爸的口气,他是怕我写论文时匆匆忙忙,写不出什么好东西,他的意思是叫我现在开始做些准备。他不知道我已经开始为写论文做准备了。
我没有和父母谈过我今后的打算,也很少和他们谈起我在学校的事情,总之觉得和父母没什么好讲的,应该是有代沟吧。我多么希望父母在学习上能帮我一把,在空闲时,可以和我谈谈小说、电影、音乐,可是不行。比如,我准备研究张洁的作品,可是我的父母连张洁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读过她的作品了,母亲就更不用指望了,面对这种情况,我说了也是白说,白说就不如不说了。贝多芬的《英雄交响乐》、《田园交响乐》他们或许连听都没听过,这让我如何跟他们谈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有时我会觉得孤寂,这种孤寂靠学习和看书无法弥补,这时候非常需要一个和我谈的来的人,以消除我的孤寂之感,这也许就是我喜欢和中学女友交谈的原因。
妹妹去远方上大学了,以前我们姐妹还可以说说话,现在连这点欢乐也被“剥夺”了,我好像变得更加沉默,有时候看书也看不下去,看完一本书后不知所云这种状况时有发生,多么希望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同学每天都和我交谈,我们一起欢笑,一起探讨喜爱的问题,一起思考今天,一起向往明天啊!正是因为不能得到的东西,才特别的向往、特别的需要。每天我和同学交谈的时间有多少呢?几乎没有,就是在课间休息时的交谈也只能谈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与学习一点都沾不上边。有人太保守,从不愿在你面前谈学习上的问题,你总不能逼着别人和你谈学习吧,同这样的人交谈,你会发出笑声——因为她会给你讲一些趣事,你只能暂时乐一乐,笑完之后得不到任何有益的东西。
开学以来,一切都围绕着张洁转——查评论张洁创作的资料,看张洁的小说、散文,但多是劳而不获。下午到妈妈办公室看报纸,翻了《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南方日报》、《广州日报》,还是为了找有关张洁的资料,还是一无所获。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得不偿失。我发现,张洁这段时间似乎没有写小说了,也许她正在深入生活,准备创作新的作品。我和所有读者一样,期待着她的新作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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