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贫是一种至高的境界
文/薰衣草
陪老妈在中山一院看病时,偶遇我高中时代的班主任,在他的盛情邀请下,那日和几个同学到了位于教师新村的班主任家。
我的这位班主任,当年曾是华师大的高材生。在“文革”的十年浩劫中,阴差阳错的被下放到大山里的一所小学,经受了近10年的风风雨雨的摔打和搓磨,自认为自己早已看透了生活,悟透了人生,功名利禄对他而言,已是身外之物。调回广州某中学当班主任后,他依然把清贫作为修身之本,生命之福。他之所以能做到久隐深山而不怨不艾,长居陋室而心静如佛,和他的清贫观不无关系。
现在他虽然搬到一套三居室里住,却没有豪华的装修,一床一几一椅一紫砂茶壶,再就是十几盆绿得苍劲的兰花,还有一些从农科所买来的珍稀蔬菜品种,诸如紫背天葵、番薯叶、辣椒叶等等。我曾经劝他不要如此苦待自己,儿女都赚大钱了,至少该把家里装修得漂亮些,换些新潮的家具,住着也舒服些。他却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对我意味深长地笑笑,满脸泰然,一如他当年跟我们上课时那般坦然,一副心中无欲的自觉的恬淡与超脱。
听他闲聊时,他才说起,当初他当小学教师的那个山沟沟里,到处长满了纤秀葱茏的苦竹,学校被深深地掩映于竹海之中。苦竹在众多的竹类中,属于最清贫、最卑微的一种,但它的生命力却出奇的强悍。只要有一星点的泥土,就会长出蓬勃的竹苗,甚至连学校的墙角院坝,也被一竿竿四季苍绿的苦竹所掩映,为这破旧的小学平添了一种美丽。山里的气候变化莫测,雨水说来就来,但极有节制,从不倾盆而下,只是蛛丝般淅淅沥沥地飘洒。那满山的苦竹本来就绿得透彻,再经那丝绸般细腻的雨尘稍一滋润,更显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清丽和苍翠。
逢着课余,他们几位终日操劳却又不乏闲适的小学教师,在石头与散瓦垒成的简陋房舍中临窗而坐,倾听着天籁般空灵的雨声,品味着那清淡甘冽的土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倘若是有月亮的夜晚,便自己搬张小凳,闲闲地聚集到虫声如织的竹荫之下,相互传来递去地喝着学生家长送来的自酿的糯米酒,天南地北地神侃。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那份源自肺腑的恬淡与从容,就是在他经受了多年喧嚣物欲与沉重铅华的浸淫之后,偶尔回想起来,依旧不免怦然心动。
老师的这番话,加上自己已有的阅历,又看到许多经典小品中时常描写的这类清贫却不乏闲适淡雅的生活场景,我才猛然顿悟,我的班主任那种清贫却情趣盎然的山居生活,其实已是一种境界,清贫不但是一种美,更是一种莫大的精神享受。生命中有过这样一段清贫的岁月,实在是上天给与自己的一种造化,一种福分。
国外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少赚一点,少花一点,少病一点。”这多少可以说明拥有财富并不一定就拥有幸福。还有一位哲人曾总结说:“对许多人而言,钱只有两种用途:吃饭与吃药。或者说盛年吃饭,暮年吃药。”很精辟的话啊!有人拼命聚敛财物,虽日进斗金依然不免烦恼,那是因为他们欲望太高,欲壑难填,自然体会不到清贫者那种以温饱不逮为前提的快乐和轻松。有人天天山珍,顿顿海味,却始终胃口不开,脾脏不健,他自然也不会感受到清贫者那种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的自足与恬淡。
于是我终于想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只有清贫离幸福最近,离快乐和自足最近,正如朴素离美丽最近,无华离本质最近,普通离崇高最近,平凡离伟大最近,通俗离深刻最近一样。清贫是福,清贫是一种至高境界的精神圣宴。对为官者而言,守住清贫就是守住了情操,守住了廉洁;对普通人而言,守住清贫就是守住了本分,守住了纯朴;但是,清贫有可能会带来愚昧,所以对一个国家而言,就要想方设法让清贫者富裕起来,让国民的文化素质、文明程度尽快提高起来,让国力富强起来,才不至于被他国欺辱。
所以,个人要像苦竹,守住清贫;国家要像雄狮,不断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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