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不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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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爱丽丝金色阳光昔日重现卖火柴的小女孩卡朋特 |

许多年以前,流行过一个叫做零点的乐队,可是我认为叫他11点乐队更加合适,因为一到晚上11点宿舍熄灯的时候,他们的歌声就会此起彼伏地在冲凉房里响起。在一片漆黑之中,我们都竞相赤条条地坦诚相见。举起一盆凉水倒扣在头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烧热的熟铁一样在水中发出滋滋的响声。这时候,那种莫名的伤感和无限的豪情就油然而生:“你到底爱不爱我!”一人歌,百人和,凄厉的声音冲破破烂的窗棂,控诉一般地飘向对面的女生楼。
每当想起这段话的时候,我就会感到冰凉的自来水在皮肤上倾泻而下的感觉,我就会汗毛倒竖,一种呐喊的冲动在喉咙里徘徊,那挥之不去的爱情就会席卷过脑海。
很多感觉,很多事情,已经如同化石一样永远地湮灭在尘埃深处。日子就是纷纷扬扬的落叶,不经意回首间已经掩埋了你来时的足迹。即使多么伤痛的泪水也会干涸;多么忘情的微笑也会凝固;多么惨烈的血迹也会只剩下淡淡的颜色。曾经以为永远的,只是暂时;曾经认为必然的,其实只是偶然;曾经觉得多么史诗一般的开始,却结局在某个荒诞的时刻。
可是歌声会记得,当老歌不幸在某个音像店不识趣地响起;当卡拉OK厅在街边的拐角处发出嘈杂的声音;当你搬家时不小心发现了那一箱磁带……然后,你的耳边就会响起《昔日重现》,卡朋特的叹息。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当我英语还很烂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在唱些什么,我只是喜欢那些充满了金色阳光的旋律。现在我终于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了,她告诉我,你忘记的,歌声都会为你记住。
是的,在搬家的时候,我发现了已经被灰尘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磁带。然后我开始一盒盒地听。它们就是时光的机器,把我带回到那个年代,过去就这样一段段地从那个暗哑的录音机中流淌出来。
还有那个音乐盒,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尽管它的光泽已经不再;尽管它一度曾是蟑螂夫妻的爱巢;尽管它的声音不再清脆,可是当我听到那首《致爱丽丝》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离开我的那个夏夜。我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个音乐盒中的音乐,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每摇出一个音符,就会让我在温暖的世界里停留一会儿,一个音符就是一朵火花。我伤心的原因,我伤心的过程都已经不重要了,那浸满雨水的草地,那潮湿阴冷的心情和叮叮咚咚的夜晚,都已经被深深地嵌在每一个音符之中。当它们跳跃起来的时候,爱情就再一次地袭击了你,你才知道,你永远无处可逃。
因为你还是那么不可救药。爱就像一个充满俗套滥调的西部片一样,你以为它已经死得没法再死了,你以为自己已经把它遗忘得干干净净,但是烟雾过后,在每个致命的时刻,它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告诉你一条真理:你永远杀不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