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回家吗？

作者：    王 学

昨夜，灯火阑珊，
车水马龙里，我蓦然，
蓦然看见你的脸，
一张模糊的脸。

昨夜，辗转反侧，
朦朦胧胧里，我忽然，
忽然听见你在喊，
“妈”叫得那么甜。

那一年，你要上前线，
你娘摸着你的脸泪水在腮边，
你说打完鬼子就回来，
这一去就是70年。

那一年，你跟着队伍走了，
你爹在出村的路上站到腿发酸，
多少年他盼着你再从这条路回来，
却没有等到这一天。

那一年，你戴着红花走了，
和你“过家家”的凤儿送你老远，
多少年她在等你回来，
没想到那一送竟是最后一面。

那一年，你没回头就走了，
心里流着泪摸着胸前的花瓣，
从此，音信皆无，越走越远，
不知你在海角还是在天边。

多少年的叨念，
爹娘都带走了，
天天的盼望，
在凤儿的心里装了几十年。

风餐露宿，无数个白天夜晚，
千里征战，无数个斗转经年，
有一天你突然倒下了，
没有躲过敌人的子弹。

惨烈里没人将你埋葬，
战乱中没人能辨你的容颜，
于是，你就被写下“无名”，
睡在异乡山坡的野花间。

我不认识你的脸，
因为我们从未谋面，
我不知道你的家，
因为你已经离家多年。

你还能回家吗？
回来看看家的庭院；
你还能回家吗？
回来看看心里的从前。

你说你不能，
因为还守护着当年那座大山，
你说你也想家，
却不知家乡是何年？

你回来吧，
到家坐一坐，
喝一口村头的老井水，
吃一碗辣嘴的家乡面。

你还能回家吗？
和乡亲们见个面，
虽然你已“无名”，
可我们都把你记在心间。

你还能回家吗？
回来看看家乡的夜晚，
你看那天上的星星，
你的名字就写在那上边。

你还能回家吗？
回来看看家乡的夜晚，
你看那天上的星星，
你的名字就写在那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