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们班又压轴了！”我迎着刚走出校门满脸疲惫的女儿虎妞这么说。说这话时，已是庄里三九严寒天的晚上六点二十分。

今年的冬季庄里干旱少雪，仿佛上个冬天的大雪下多了下够了下早了，老天已伤了元气；亦或是北方司空见惯的大雪已让老天觉得没了新意，跑到南方去飘洒浪漫去了，让很少见到雪的南方人先是欣喜若狂转而是忧愁满腹。老妈从上海打来电话，说冬季很少见雪的上海已是白茫茫一片了。快过年了，回家的路越来越难走了。

没有寒风凛冽，只有干冷异常。缩着脖子弓着腰身把脑袋裹在厚厚的羽绒服帽子里，双手蜷在长长的袖管中，整个人像一只过了开水的红虾弯成一团，瑟缩在凝结冷冻的空气中。长及膝盖的羽绒服和翻毛靴子也抵挡不住寒冷的天气。我跺着脚在校门口来回踱步，耐心地等着女儿虎妞的身影。

学校秋冬季作息时间是下午五点半放学，六点静校。可刚上初一的虎妞常常是六点放学，赶上快期末考试前紧张的复习阶段，六点半出校门是家常便饭。这下可苦了家远要靠父母接送的学生家长。你感觉孩子六点放学下班后来晚一些吧，没准老师有事那天就五点半准时放学了；你五点半来了吧，正赶上你家孩子考试成绩差被纠错六点半才出来。

从五点到六点，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长征街堵得最厉害，放学的、下班的、摆地摊的、搞推销的,附近建筑工地的大车、南三条运货的电动三马子、长途客运站的长途车、出租车都挤到了这条附近唯一允许各种车辆通行的小路上，平时幽静的小路在那个时间段顿时喧闹起来，就像唱戏的主角终于到了该他上场的时刻，可惜场下观众却在聊天睡觉嗑瓜子，没人注意他的精彩。

学校让家长签字保证上学放学早晚高峰，不在长征街上泊车。秋水平时只好远远地把车停到桥东区政府附近，再地上颠倒学校门口。望着教学楼里灯火通明，一楼虎妞教室的前后两扇大门紧闭，里面灯光点点，就知道又拖堂了。初一的普通班都是正点放学，五点半穿着校服的孩子们叽叽喳喳涌出校门，这时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推车、打闹、嬉笑、买小吃，六点后校门口周围孩子们、小商贩们渐渐散去，学校周围又恢复了宁静，学校电动门徐徐掩上，只留下容一人通过的空间。一楼初一四个重点班的孩子们还在上课，偶尔有放学早一些的班级，就会让邻班的同学羡慕不已。

来接孩子的大多是初一学生的家长。天黑得早，路又远，车又堵，坐公交车不知要摇到何时才能到家。私家车、电动车、三轮车成了接孩子的主要交通工具。家长们仨一群俩一伙围在校门口，或低声交谈或翘首企盼，偶尔出来个学生就赶紧上去问问是哪个班的。长接孩子的家长早已习惯了寒风中的等待，等待着孩子慢慢的长大，等待着自己慢慢老去。也有耐不住性子的爸爸们生怕漏掉了从身边走过的发型一致校服同样的自己的孩子，把电话打给班主任或打回家询问孩子的踪迹，结果大多是：“任尔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孩子和老师还在教室稳坐钓鱼台，这种定力令秋水等家长们佩服了得。

秋水只是在学校墙外虎妞教室对面的马路边等着，看着虎妞教室大门什么时候打开？判断着黑了灯的是哪个班的教室？猜测着门一开一合是老师进出留作业还是孩子们在搞什么鬼？不敢回到车里取暖，更不敢跑到附近的市场转悠，不知什么时候孩子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宁可自己等孩子也不愿让虎妞在这么冷的天里冻着。

秋水和其他家长一样心情矛盾：越拖堂，孩子回家越晚，晚饭、作业、就寝时间跟着后移，影响孩子身心健康；不拖堂，孩子学习比别人少一节课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日积月累，得少多少时间啊？秋水对老师对学校也是爱恨交加：恨老师总是占用孩子们可怜的自习时间和业余时间，加大孩子学业负担；爱老师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敬业精神。

拖堂，还将持续，也许会持续到初三毕业，会持续到高考前夜。“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吃苦中苦，难熬人上人”这些口号给了孩子和家长动力。秋水也只好跟着熬，熬啊熬，直到我熬成阿香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