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玉忧心  妙玉纾困

媒体这边“斗”得热闹，夏课与弟子们则在“亚洲杯站”听足了赞歌，抱着鲜花，在热烈的掌声中，重新登上中国高铁，向着“世界杯站”飞驰而去。前景如何，暂且不表。

夏家军离开“亚洲杯站”，媒体也算是了结了一个“狂欢节”，进入休整期。这期间，黛玉始终一字未写一言未发，“黛粉”们不免失望与疑惑，宝玉也跟着有些担心。宝玉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妙玉，便决定找妙玉聊聊，或许能从她那儿找到打开黛玉心结的钥匙。

宝玉便约了妙玉品茶。

妙玉如今也信奉佛在人间，在京城盘下一个四合院，与佛结缘，以茶会友，做些古玩玉器的生意。宝玉到了妙玉处，进了茶室，见室内摆放着仿古红木家俱，当年的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以及成窑五彩小盖盅，都罩在玻璃盒里，成为俗世的装饰。

宝玉与妙玉隔桌而坐，妙玉打开电动烧水壶，摁了自动进水键，伴随着电泵的噪音，水流哗啦啦地注入壶中，溅起点点水星。妙玉盖上壶盖，摁下泡茶键，温度飞速地上升，不到一分钟，水就开了。妙玉用开水洗茶壶、茶盅，动作熟练。宝玉看着妙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仅若有所思若有所失起来。

妙玉泡好茶，端起一杯，送到宝玉面前，说道：“哎，一梦过百年，怎么还痴癫！”

宝玉喃喃自语：“习惯，习惯寂静的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你淡蓝的衣衫。”

妙玉道：“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休要开口。”

宝玉道：“时光并未走远，仿佛就在眼前。”

妙玉端起茶杯，饮尽，说道：“你所恶的，终日与你纠缠；你心爱的，皆与你无关。你所有的，将一一夺去，你想要的，都不能实现。”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孤癖人皆罕。曾经青灯古殿，终归是如此这般！”宝玉品着茶，问道：“这是什么茶？”

妙玉答道：“刚刚上市的碧螺春。”

“全无了曾经的味道。”宝玉说。

妙玉道“一切都在变，不变的是人心的纠结。你也是因纠结而来的吧？”

宝玉说：“正是。你说当下的中国足球，怎么在黛玉那儿就是‘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而在宝钗那里就是‘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其实，她们都是对的。不过一个是面对现实的热情，另一个是怀抱理想的冷静。没有理想，现实将会冷场；没有现实，理想则会慌张。”

“好像现实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现实从来都是走在试错的路上，不到绝处不回头。人类的历史，就是在社会认识的“失范”与“纠偏”的不断博弈中，永远地山重水复与柳暗花明。”

“理性与理想的意义在哪里呢？”

“智者的理想像天上的星辰，不到暗无天日，人们并不在乎它的光亮。太阳代表了常识，星辰隐喻着圣境。人们在太阳下消费生命，在星辰下创造生命；太阳之下，人们大步流星，星光之下，人们小心翼翼。大多数人在阳光下运动，在星光下沉睡；只有极个别人，在星辰中感悟升华。”

“可是，你不觉得中国足球一直都在山重水复吗？”

“此山已非彼山，此水亦非彼水。所有的退步中都隐含着进步，所有的进步中都有退步的代价。”

“难道只能只好随波逐流吗？”

“‘生’的反义词是什么？一般人想到的是‘死’，吃货就和你想的不一样，觉得是‘熟’。我们尽可行己所行、言己所言，一切不如愿中皆有所愿，只是一时没有看见。”

“怪不得黛玉给我发了一首‘四十五度’的歌词呢！那么，你所谓的现实是什么？

“中国足球的现实就是球迷渴望出线、领导渴望出线，所以，谁高举出线的旗帜，谁得人心、谁有市场。”

“可出线并非足球运动的本质呀？”

“佛陀若不是王子出身，怎会悟出一切都是如露如电！你给老光棍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是找抽吗！”

“可我还是看不惯，心不甘！”

“小虫看不到自己叶片之外的叶片。你给它讲叶片之外的世界是徒劳的，但你也不能说叶片之内的世界是不值得生存的。”

“可是，人并不是小虫！”

“你怎么理解‘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今是功利主义盛行、机会主义者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时代。机会主义者主导了社会价值观。用当代文人的话说，就是机会主义在价值领域的胜利，反映了无根游士和无德浪人对共同体的破坏。这是逆向淘汰机制的产物，这种机制将春秋时代的礼仪之邦变成了现代历史的食人乐园。游士掌握了话语权，导致价值准则完全颠倒，这是文明走向没落的重要原因。有钱就是成功人士，赚钱成了唯一目的，生活了无情趣。这就是中国足球面对的社会现实。中国足球的尴尬现状正是现代中国人于现实生活中所承受着的荒谬处境的一个缩影。”

“是否要重拾儒家的义利观，变功利原则的结果导向为道义原则的过程导向？”

“‘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我把这曹雪芹对我的总结送与你吧！”

“还请明示！”

“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佛陀云：一切有为法，皆是虚妄。”

“难道黛玉如今的不为正是有为？”

“黛玉的悟性极高，不过离无为仍差一步。”

“难不成她还要二次葬花？”

“一切都有因果，一切等待因果。”

宝玉若有所悟，起身告辞。

宝玉在返回宿舍的路上，给黛玉发微信：“有一些思念可以入梦，梦会绵长；有一些爱好可以入心，生活就会充实。没有爱好，时间就会无聊；没有兴趣，生活就会无味。”

黛玉回道：“耳，没有喧闹；眼，没有缤纷；嘴，沉默不语。”

宝玉想到妙玉那“还差一步”的话，就又回道：“只怕是时候未到！”

就见黛玉回道：“恐怕只有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