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齐：那么全世界没有这么做的，我一个人做，应该是有价值的，应该是很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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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新中国画‘三象合一’的开拓者”——石齐先生

 

时间：2016年5月27日

地点：石齐艺术馆.三里屯

艺术家：石齐、何雨春

采访人：占宇   

整理：牧鸯、涓涓

 

占宇：我曾经问过您的学生何雨春先生，他说您是大艺术家，画的作品是天真烂漫的，作品风格出新、大胆用色、敢于革新。后来我在雅昌艺术网上看到您从1975年到2015年大部分作品，之后这段时间，见到您的作品就比较少了，这期间您是不是也会酝酿，创作一系列新的作品？

 

石齐：这问题问的好，凡是画家，有出息的画家，必然要固化自己的符号；凡是没有出息的画家，天天发展所谓自己的风格。全世界的大画家，都懂得固化自己的符号、风格和艺术语言。

 

比方说，毕加索不管他怎么变，立体搁在里面，一点构成搁在里面，好像这个人画来画去就一回事，固定的，他就是画自己的符号和语言。梵高，大胆的探索、自由地抒发内心感情的风格，追求线条和色彩自身的表现力，表现光与色点的变化，画面的平面感、装饰性和寓意性，也是固化了自己的艺术语言。

 

然后，修拉天天刷点，他们采用了不在调色板上调色，而用小圆点和纯色色点进行点彩的办法。在一定的距离看上去，这无数的小点便在视网膜上造成所寻求的调色效果。同时，对比法则、点彩法、纯色和光学调色法的主要成分，来固化了自己的符号。但修拉搞得好。他在上面刷点，刷这个线，画这个面，很有灵感的画面运用在其中，他比较内在，连毕加索都不够纯粹。

 

比方说，胡安·米罗，他注意点，很多点，大块小块的点，一个点里面几块色。面呢，比方说是蒙德里安，几扇窗户，一个蓝的，一个绿的，一个紫的，一个黄的，这就是蒙德里安的窗户、玻璃……蒙德里安早年画过写实的人物和风景，后来逐渐把树木的形态简化成水平与垂直线的纯粹抽象构成，从内省的深刻观感与洞察里，创造普遍的现象秩序与均衡之美。他崇拜直线美，主张透过直角可以静观万物内部的安宁。所以，固定符号才是伟大的。

 

所以说，这个所谓多样化，就是文人的一种苛求。你看唱京戏的各派，你是梅派啊，你是什么派啊，你看他什么派，就是这个腔调吧。

 

没有这个腔调百姓不听。固化，这个是自己的一种元素，所以说你作为一个评论家，不要想何雨春今天怎么画，明天这样画？明天过三年之后，为什么还是这几个片呢，他喜欢构成，为什么这样，不变一变呢？他一变变没啦！

 

何雨春：我赞同石齐老师的观点，要固化自己的符号。

 

石齐：一变，你就变没啦。

 

何雨春：对。

 

石齐：但是很多画家以为我变，就是聪明的，你来看，我天天在变吗？应该把这个纠正过来。你可以作一个后期的采访，我跟你讲，把原来的评论家要求的观点推翻，改变他的意识。之前有个评论家要求我，石老师，您也画圆的，长的，细长的，扇面的，还有红色、蓝色、绿色，不同颜色，不同调子，我要是照做，那我这个人的风格就没有啦。

 

何雨春：石齐老师讲得好，盲目去求变就不知道自己啦，失掉了本真与自己的风格。

 

石齐：明白吗？就是这个意思。我听别人说，画家刘文西，他是美协的副主席。美协在广州搞一个活动，开始就刘文西还没到，这几个美协的头头们都牛，大家都坐好了，西装革履的，准备着等领导发言，这个刘文西还没来，过会儿他摇晃摇晃进来了，大家高兴的鼓掌。因为他很特突出，不是形象突出，而是穿着陕北那种八角帽，陕北的服装，刘文西从来就穿那种中山装似的服装，别人都领带都打得好，西装革履，而刘文西，你看他，为什么比较突出？

 

这就是固定形象。如果刘文西也穿西服，那就不是他了。是不是这意思啊？这个是跟你们评论家有这么一个类似。那么作为一个画家，实际上自身的风格有了之后，如何固化极重要，把这些东西搞得地道一点，实际上，也就是百姓所说的精品，这个东西很地道！

 

为什么说起李可染，人家特别拥护，李可染的东西比黄宾虹的地道多了，他作品里每个地方都很到位。黄宾虹的作品有些地方不到位，山头不到位，山脚不到位，流水不到位，小船不到位，帆也不到位。李可染一切都给你安排的很好，哪怕一个留白，船啊，怎么摆怎么布置都非常到位，李可染的画面有山河的美好在里面。

 

那么，学习黄宾虹只学了一些表面现象，个个都差不多，没有自己的印记和符号。关于黄宾虹先生的画面，并不是他所有都是该学的，黄宾虹的东西该学的，除文采外，只有貌似“山腰”那一段可学，笔墨很妙，画的很好，其他就不足取，怎么不足取呢？山型不好，用笔也不十分好，桥梁是普普通通的，房子也是普普通通的，即使偶尔画两个人物也是普普通通的，下面的水纹也是普普通通的，山脚部位都很普通。

 

一个画家的艺术作品要追求完美，所以画家要画很多次，由量变到质变。许多画家不太有名，但大家都不乐于炒作。有的画家低调，没有太大的名，为什么？因为他的东西还是不到位，不出彩，自己的型还不太确定。为什么有的画家能够让人知道？比如笔墨敷彩简洁随意,质朴平易,极富笔趣,永远知道他的名，关良就是其中一个。

 

关良天天画那个孙悟空大闹天宫，才那么三五笔，你不管多瞧不起他，关良知不知道？他用那个东西做符号，叫做固化自己，这极重要。画面功夫到位不到位，那是一个画家的艺术含量，这又是一说啦！这是一个艺术元素的问题。艺术元素越知我性，越有视觉。就是用你的手法，你的办法，而不是别人的，但你的这个视觉一定要大。是没见过，却和我又不同。

 

如果你的元素我到处能有，八大有，李可染有，这在视觉上就不行了！这个元素，个人元素比较新鲜，艺术层面肯定好。那么就是说，技术层面的，技术要好，技术玩得好，笔墨就好的人，他这个笔墨张力就大。

 

我们看画，有的人画并没有太多幅，但他的画还可以，因为他的笔墨还不错。笔墨不错，他张力就有。没有风格的，这种就画传统，尤其画花鸟画的人一大堆，个别看着还可以，有时，看上去不是何老师，也不是什么李老师，他就是笔墨还可以，就是有张力在里头。笔墨好，张力就大，你就不能否掉他。你说是不是？

 

占宇：对。是这个道理。

 

石齐：但是，这个都是临习古人的画家，其实是二流画家，就不是一个出色的画家。明白吗？我刚才跟你说的，明白这个意思吗。比方说我们做一个画家，我现在天天发愁在哪里，我画画，这个传统画一段，三象合一画一段，也有点模样，这个花鸟也有一点模样，传统有点样子，现代也是有的吧。这个山水，传统也有一点，前面展厅挂的也有一点，那是72年的，比你这个岁数都大。

 

何雨春：比她岁数大，比他岁数大。（指着占宇、与何雨春先生助理涓涓）

 

石齐：就是这个意思。山水画如何走向现代很难。你看社会上画画的，至少一万人画山水，为什么很难看到几个人能跟传统不一样，画的不错。贾又福画的不错，黑山黑水，留下一点空间，加一点构成，很有气势，不错。卢禹舜他画密密麻麻的，里面画的穿插一些小人啊，小树啊，这卢禹舜是你们东北地区的，不错。杨延文画小桥流水，河边啊，河沟啊，山丘啊，小沟啊，也算一种。还有谁呢？

 

徐希画那个船啊，后面搁一点帆啊，这也算一种吧。接下来还有谁呢？可是一万人在那里等你，起码要点50个名字吧。不然太不公平了。（先生摇手示意）不成，我苦！脑子里掐架，我的山水一画就感觉很新，但是又是我的，又不是别人的，那在哪里？脑子都能掐架啦。

 

经常动脑思考这一点，基本是这样的一个想法。

 

占宇：好的艺术家一定要对自己的艺术作品会有深度的艺术思考。

 

石齐：因为这个画家他既然已有了自己的模样，一定要加深扩大自己的样式，是作为一个画家极为重要的一步。你弄不出来，不发愁吗？现在最发愁就是这样。这个雕塑好办呀，雕塑一面，这一面是人头，后面是人的背部。我们四面都要有，都可以。一般雕塑一面，一面刮，四面刮都可以。你这一个雕塑拿回去，就像人体一样。里面都有内容，这个只能说是，思维取胜。什么意思？就是用你的智慧取胜。

 

如果说你要没有这一招的话，人家雕塑写实的，比你强一百倍。人家抽象的又比你强一百，你无地自容，你还谈什么？！但我以智慧取胜。我懂得这么做，你怎么不懂呢？你试着想，别的雕塑家为什么不懂得去这么做？ 这个艺术创作就是以智慧取胜。

 

占宇：您这个雕塑创作，是不是也是您在画画空闲之余的，一个自我调节的另类创作？

 

石齐：我记忆中，原来很小的时候的功课，我的雕塑上面依然有三象合一的办法去完成。一个雕塑有的只能注入一项，你是搞抽象雕塑，你是搞写实的雕塑，他是搞印象雕塑，我是把三象挪在一块。

 

哎，明白意思了吧？那么全世界没有这么做的，我一个人做，应该是有价值的，应该是很有价值的。

 

何雨春：石老师，您可以继续搞一搞这样的雕塑创作，给后人留下经典。

 

石齐：明白意思了吗。所以，就好办了。我们的雕塑拿出去，绝不比大雕塑家差。你雕塑，就要雕塑好，非常有个性，可是我这是多样性的。让别人来看，他一个雕塑整体来看，这三大体系（具象、抽象、印象）的元素，人家都有，算不算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不要不用说，你现在干什么，我把早期传统的画，我更加传统。我个别朋友说，哎呀，你多画，一直到现在，画以前七十年代的画，我也不反对，有时间有能力就画一点，最好不要比原来差，比原来差，不就顽固不化了。保持，至少保持比原来还可以。意思是什么，原来的，然后中间的，就把这种微观无线条，杂交嘛，很多因素在里面，这中间，后来被发现，是一座喜马拉雅山，我就提出三象合一的创作了，这是一个过程。

 

刚开始传统的，后来就画这种，这种中和的，还有什么《打粮图》、《霸王别姬》，这都是中和了，但后来明确三象合一。《杜鹃图》就是三象合一的一个经典。

 

占宇：其实您在76年时，自己艺术成就，就已经有很高的高度了。

 

石齐：我占到便宜了！雨春，你知道我为什么占到便宜，别人玩传统玩现代，传统不会，我老古董我会。你不是画老鹰吗？我也跟你画老鹰。你不是画马吗，我也跟你画马试试看，你不是，画鸽子的人很多，我也跟你画鸽子看看。因为我在这个传统，这个不比别人差。你不是画老鹰吗，潘天寿的老鹰不错，李苦禅的老鹰也不错，那我的老鹰拿去是错还是不错，你们自己去定。但又跟你们不一样，跟你潘天寿学，跟你李苦禅学，我又都不是。看，就这个意思。

 

何雨春：您讲得创作是多面性的。

 

石齐：你要画大公鸡我也画，你画大公鸡不能跟别人一样吗。但是你的技术就不能比别人差。你技术上比别人差，你说什么，谁都可以画好多种啊。

 

传统，中间一个中和的，后来一个三象合一，基本都是这三个构成。油画也是这个思路，油画没有这个三个构成，油画也可以画中国风。西画和东方艺术是两种不同的表现风格，这个手法就得三象合一，因为三象合一的话，西画没有，油画没有。

 

占宇：实际上您对于中西方的绘画研究的都很深刻。

 

石齐：实际上谈不上。也就是说走自己的路，我跟我的学生们说，别以为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你也是老师，一定要这么认为：我就是老师。老师是精神导师，实际上，我告诉你一些办法，来提醒你去塑造，点自家灯火，你不去点自家灯火一定没有出息的，充其量是二流画家。充其量再好听的也是二流，所以要点自家灯火太重要。

 

所以，我们每个人，也得回去试试。

注：采访稿由手机拍摄视频整理，未经石齐先生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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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齐

1939年生，福建省福清县人。

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美术家协会理事、北京画院专业画家及一级画家，北京石齐画院院长。

 

1963年毕业于福建厦门艺专，早年习 西画和装饰画，七十年代倾心于国画创作，师从黄胄。

 

作品笔墨淋漓，色彩斑烂，强调印象和神秘感。多年来不断去探求，运用水墨语言已经到了挥洒自如的地步， 而且能将西画的特点——光与色的运用，不着痕迹地融化于水墨的基本调子里。

 

八十年代醉心于抽象艺术，以强烈和鲜明的色彩去营造出出人意表的意境，形成具 象、抽象及印象三结合的画风。

 

作品参加国内外画展，五次获奖，并引起收藏家注意。出版有《石齐绘画》、《石齐国画》及《当代美术家—石齐专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