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只有几个傍晚

某一天

你带来枇杷

汁液中的糖

把南国的初夏

带到了北方

又一天

你的右手中指裹上了纱布

过了些日子

指尖上的肉

永远缺了一块

又一天

你扶着腰走进门

面色苍白

说赶班车的时候

从厂车上摔下

还有一天

你抱着毛巾被

把喜悦撒在床上

琥珀满眼

冒着妖怪的烟

厂里做的

冰棒 整整三十支

我的嘴巴

渐渐没了知觉

 

还有一次

你用手绢

包了一包

绿色的小叶子

中间是紫色的

用开水烫一下

拌上酱油

香气弥漫了

整个傍晚

你说这叫灰灰菜

路上摘的

当年饥荒

你认识了所有野菜

还把刚发芽的柳叶

制成了干粮

 

此时

是傍晚

许多傍晚

像是同一天傍晚

窗子散发着夏天的味道

天就要黑下来

如此亲切又有些难过

我望着你的脸

少女般美丽

有时黑衣

有时穿白衣裳

而我是那个

只知道吃的脏孩子

在屋里数着时间

看太阳落下

等待着

下班的妈妈

 

 

2012年4月22日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