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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飞与那个温柔敦厚的时代(《明报》刊发版本)

(2012-02-19 18: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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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小序:胡又天重写了《凤飞飞与那个温柔敦厚的时代》,于昨日(2012.02.18)刊登于香港《明报》副刊,内文和《流行词话》二十一期有别,增加了许多内容。由于此博客上转贴了之前的同题文章,故这两篇标题完全一样的文章,以后可能会让大家在网上检索时有些不便。现将《明报》副刊发表版本刊布于此,以示区别。

 

听说,在七十年代,台湾的加工出口区,女工们会相约坐两三百公里的车到台北,就为了到现场看凤飞飞录节目;听说,那时许多家庭最重要的娱乐就是在电视前看凤飞飞;

听说,常以裤装之类中性打扮登台的凤飞飞,曾是许多未经人事少女的幻想对象……大家都说凤飞飞伴随了一整代台湾人,唱出了那民风淳朴而经济起飞的年代最纯真美好的一面。

余生也晚,在八十年代,幼时偶尔听到凤飞飞,并不觉有何特别;到流行时尚日新月异的九十年代,凤飞飞更已是上个时代的歌手,我们知道很多婆婆妈妈还喜欢她,她唱得也不差,但就是中规中矩的中音,不酷不炫,也不挑战社会,只那样温良恭俭让,有变化也都在保守尺度的安全范围内,实在不合年轻人的口味。

风水轮流转,千禧年代,景气衰退又日趋浮夸的华语歌坛,让越来越多人对低龄化、速食化的的流行曲摇头;此时凤飞飞复出了。2003年,出道35年,50岁的她,风采、唱功更胜以往,登台第一首歌,似乎就唤回了那个年代所有的记忆与泪水;成年的我看到影片,也开始能品味那平实而成熟、圆润的韵致,也开始能体会年长观众的感动。

此后,凤飞飞每隔两年办一次巡回演唱会,也不高调宣传,而就像是和歌友们的例行约会,不作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只是闲话家常;对年轻一代来说,始终敬业、不断琢磨歌艺,用真功夫表演,不作出位言行的凤飞飞,相对于当前充斥着丑闻与琐事的演艺圈,更是愈形可贵的清流。于是,愈来愈多人,无论听过凤飞飞几首歌,了解她多少,都开始能用她和那一辈艺人作榜样来骂“现在的年轻人……”

然而凤飞飞究竟好在哪里?道德操守,大家都能谈;歌唱艺术与社会意识呢?多数人也只能从她的形象与自己的印象来谈:说她诚恳、在平实中锤炼吐字行腔,能娓娓道来,能率性轻松,更能与观众交心,把人情世故唱进自己的生命,所以特能感人……换我来讲,也很难超出这些常理。

一些在乎语言、族群问题的论者,则会提到她当年在国民党限制方言的政策下,仍坚持在节目中尽量多唱台语歌,从而得到了极多本省观众的认同;她唱国语歌有些卷舌音发不标准,违反当时主流所要求的字正腔圆而露出闽南口音,在本省人听来也会感到亲切……再进一步就又可以讲到政治,退一步则可说凤飞飞并没有政治上的心机,而只是在乎用她习惯的腔调唱与乡亲听,结果则能客观地反映出标准国语之脱离实际民情。由此还可大作文化研究,但就容易偏离歌友所在乎的情谊,也没有人谈到为什么在本土语言已争取到大义名份的近年,凤飞飞演唱会上的国语发音反倒都标准了。

我听凤飞飞与那“群星会时代”(得名于1962-1977年台视节目)的歌曲,普遍印象是“温柔敦厚”,“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这都是《论语》里的老话,也是中国第一代流行歌曲作者就继续讲求的诗教,并与卫道人士、威权政府共同维系着,这个范式直到1980年代后才渐被时尚与民主化的浪潮打破。一个社会,尤其是内忧外患不断的社会,如果只有这样“健康”而安全的歌,是脱离现实、粉饰太平;但若那样的歌退潮了、消失了,我们也就失去了旧时许多人情世故的记忆。

我想,值得探讨的,就是凤飞飞身为一个品性完全能与这传统诗教契合的歌手,是怎样在那个时代的范围里,演绎那些同在范围里作出的词曲的。

王赞元著《再现群星会》收录有凤飞飞早期(1972年)代表作〈祝你幸福〉(林煌坤词,林家庆曲),我是从此书才听到她这首成名曲,乍听之下,除了前人提到的口音外,几无特点,只觉平稳朴实;可话说回来,这就契合了凤飞飞的关键词之一:中性。“送你一份爱的礼物/我祝你幸福/不论你在何时  或是在何处/莫忘了我的祝福”,这爱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友爱;幸福也不是今人用到滥的甜甜蜜蜜,而是安和乐利;“人生的旅途  有甘有苦/要有坚强意志/发挥你的智慧  留下你的汗珠/创造你的幸福”,“坚强”倒字而“意志”出韵,也不是寻常婉约型歌手常用的词,可在凤飞飞的浑厚行腔唱来,就恰有从逆境中向上的感觉,但也不用力过度,不给人任何负担。词曲本身甚是平淡,但就助成了邻家姊妹、人生好友的形象,观众学会了,也能同样不带负担地把这祝福传唱开来。父母可以放心让儿女喜欢这样的歌手,少男少女可以坦然将情感投射到这个安全的对象,这正是保守人士所乐见的乐教──开一个小口,将蠢动的青春导向正轨。只是他们和后人如我,也很难想像到当年的学生、女工们为凤飞飞所作出的痴迷举动吧?

友情之歌不带负担,爱情之歌,凤飞飞也能唱得轻松写意。1978年〈流水年华〉、81年〈好好爱我〉皆翻唱自日本歌,单看歌词,前者是典型而典雅的相思:“朦胧的街灯 静静躺在小雨中 往事又掠过我心头/犹记离别的时候 紧紧握住我的双手/轻轻一句多珍重 眼儿也朦胧/年华似水流 转眼又是春风柔 层层的相思也悠悠/他乡风寒露更浓 劝君早晚要保重/期待他日再相逢 共度白首”曲调呢,却是轻快热闹,歌手也好像是在唱别人的事,在台上与乐队、观众一同享用着此等情调与曲调而已。后者则是有些黏腻的叮咛:“我的一份柔情 我的一片心意 我已奉献给了你/不要对我冷漠 不要不理睬我 怕你冷冷的待我……”而曲调也轻快跳跃,到副歌“好好爱我 好好珍惜”又是大场歌舞、花团锦簇的气象,全非字面上的细语。这里,我就想到了第二个凤飞飞关键词──“浑闲”。她和乐队以此一贯的编曲风格,将这情歌演得丝毫不须动到字里行间的情意,但词中对人与人之间的寄望,也就传达了出来。2003年凤飞飞再唱〈流水年华〉,更见醇厚;也差不多在那几年,有个卡拉OK伴唱机的电台广告,找了一个歌声不怎样的婆婆妈妈唱〈好好爱我〉,听来甚是刺耳,但“谁都可以在家唱”这个意念是完全传达到了。广告选了这首歌,亦可见凤飞飞歌曲之广大。

浑闲,当可谓群星会时代歌曲的共性;台上台下都知道这是表演、是娱乐,不能太沉重,又不能太轻浮,总要合乎中道。于是,原本多么悲情或放荡的歌,经过制作,都能变得繁华亮丽,改换了原味,以至不痛不痒。网上看1984年《飞上彩虹》中凤飞飞演唱〈孤女的愿望〉〈桃花乡〉等台语老歌,虽字正腔圆,却没了原曲的哀鸣或挑逗之情,只是单纯悦耳。彼时国民党威权体制已松动,不知更早以前凤飞飞又是怎么唱的?或曰此等“净化”的大众娱乐向是党国与商业为麻庳人民所设,歌手不得不被此框架所限,不宜深责;我想还是该称道她尽力给台语歌曲保持了能见度,且发展、寄寓了自己的唱法与希望;后起的台语歌后江蕙,就借鉴过许多凤式唱腔。

再一首招牌作,1986年〈掌声响起〉收录在凤飞飞于歌林唱片发行的最后一张专辑,也是演唱会上每唱必哭的结束曲目。其他歌曲可以轻松,这首却必定动情,因为唱的就是她自己。直白的歌词,专为艺人与表演场合所设;“掌声响起来  我心更明白  歌声交会你我的爱”,关键在“更”字与末句“歌声交会你我的爱”,人间的情谊就是如此遥相唱和、层累叠加。所以这首歌也是罗文、许冠英等资深艺人的共同曲目,出道愈久,意味愈深。而今原唱也加入了唱过它的已逝歌手之列,此曲在华语歌坛上的地位也将更显特殊,以其标志了那个纯真年代的末尾吧。要为凤飞飞下第三个关键词,我想就是“情谊”,交会的情谊。

1988年解严后,台湾百花齐放,都市流行歌曲进入全盛时期,凤飞飞也从容跟进了新风:1991年专辑《浮世情怀》,标题便流露出成熟韵致,内中更网罗了陈家丽、陈扬、罗大佑、小野、娃娃(陈玉贞)、黄霑、厉曼婷、殷文琦、许常德、吴旭文、李坤城等名家手笔,词意、曲风与制作皆有远胜以往的创意与精致。专辑中最著名的是〈心肝宝贝〉(曲式颇似大佑另一名作〈似是故人来〉)和〈追梦人〉(有袁凤瑛所唱粤语版〈天若有情〉),前者是台语也是整个华语歌坛中罕见的母歌,委婉慈爱,凤飞飞至此总算留下了无法被取代的台语经典。后者更有神作之誉:“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沧桑的罗大佑,纪念女作家三毛的流浪,已是梦幻组合,但若无凤飞飞已臻化境的端凝,这首歌便要失色许多。〈追梦人〉不难唱,但就是没人能唱到她那样细致。现在,这歌词也适用于凤姊了。

最后一个关键词:永远。永者,长也,隽永、迢遥;那个温柔敦厚的年代,其实已有多少反叛的能量在威权镇制底下暗涌,然而歌友记得的凤飞飞,只会是那样纯真美好的。就让我们暂且放纵人类记忆的选择性吧──但不要只是伤逝,不要只慨叹今不如古,因为凤飞飞的歌艺与品德,都还在唱片与影像之中,平易可学;只要静得下心、放得开怀,你我也就能在聆听、歌唱那些歌曲的时候,与她并列于永远的行列。

 

 

阅历所限,我只能听几个版本、搜寻一些相关记载来作观察,未能多与其他同期歌曲比较,识者当比我更能解释它为何能红。——胡又天原注

 

本文作者胡又天,台湾乐评人,歌词研究者,现居香港。著有诗集《宝岛颂》(时英出版社,2005年12月),文集《玩世青春——附中三年记》(联经,2002年)。日常出有个人音乐学刊《流行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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