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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草一样生长

(2012-02-13 08:4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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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像草一样生长 - 李皖 - 李皖的博客
 

 宁夏银川人苏阳(1969- ),42岁的人生中有过两次转变。一次,26岁,在“摇滚中国”狂潮中,他操起电吉他玩起了重金属。一次,34岁,“摇滚中国火”已经完全熄灭,他手里还是握着吉他,但口中的歌曲,变成了家乡的民歌。

又经历差不多8年,2010年,苏阳乐队的《像草一样》创立了乡土中国摇滚在崔健之后新的发展。这种以《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为代表的土腥歌唱,以激情迸发的高亢农民腔,配以民乐与摇滚乐的交响。自1989年以后,崔健紧盯着世界最新潮流,转向了其他方向,连他自己,也没有在这种北方中国式的摇滚歌唱中再向前走一步。

《像草一样》是专辑的同名曲:

 

我要带你呀去我的家乡

那里有很多人呀,活着和你一样

那里的鲜花呀,开在粪土之上

干枯的身子呀埋在地下哟

像草一样,像草一样

 

陌生的人呀,经过我的村庄

听我像风中的树叶为你歌唱

这歌声啊,是黑夜做的衣裳

你听见我的心跳和血在流淌

血在流淌,血在流淌

血在流淌,血在流淌

 

此时,苏阳完全摆脱了他的“花儿摇滚”的头一个阶段。2003-2006年,苏阳沉迷于花儿,完全用花儿原有的套子写歌,用宁夏当地方言、用花儿特有的词汇和语法,写这片土地上的人在新时期发生的故事。这黄土坷啦中窜出来的小曲儿,不同于著名的、同样出在西北高原的信天游。信天游是高亢的、激越的、在黄土和蓝天之间翱翔的。西北花儿却只在村头的树枝、在屋顶的炊烟里缭绕;在憨厚的狡滑中编排着家长里短的土幽默;甚至总体上,音乐的气质是叙事性的,它展开的是一幅幅市井民俗,大红大绿,却并不鼓噪呐喊;歌手和听众的表情,木讷而迟钝。在这种完全沉浸在家乡风情和民歌传统的格局中,苏阳乐队出版了《贤良》(2006)。

《像草一样》是这只土凤凰的涅槃。宁夏口音还在,土咄咄的农民腔还在,却变成了歌唱性的,变成了呐喊,变成了剖开胸膛来向你掏出心肺。像是鼎盛时期的崔健,苏阳憋着激动、嘶着黄土高坡的高音儿唱着,在中—西、新—旧、城—乡、新潮与旧情、新生活与旧把戏的激荡中,唱着,他就是这股激荡。

他的歌来自脚下的土地,歌声洒向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那些农民,那些涌进了集市、县城、小城、大城、大都市,但骨髓和血液依然是泥土和成的农民。他唱自己的家乡,揭开GDP高速发展中乡土的苦闷、民间的破败,描出身子骨半埋在地下的乡亲们的愁容。那里的鲜花呀开在粪土之上,那里有很多人呀活着和你一样,像草一样,像草一样!

音乐的神秘力量,从土地而来的声腔所具有的这片土地的精魂,这精魂对这片土地的揭示力量,是无法解释的,更为歌词所无法承载。苏阳土得掉渣渣的歌声一起,那个穿越了中国几百年的板胡一拉,中国西北角上干旱的土地、苍凉的黄沙滩和土房、黄色的没有一点绿色的村落、冬天枯草边那结实的冰,俱在这种声音中出现,具体而坚实,就像那片厚土一样。而家乡贫穷倔强的祖辈、还在故土里讨生计的父母兄弟姐妹、那些被下层生活和发达欲望双重煎熬的人们,也在这种声音中出现了。还有那些离乡背井的人们,抛荒了农田,去城市盖房子,去南方工厂的流水线,与不支的身体和瞌睡作战。“他们为忙碌后的低工资无法维生而争吵,哭,为生活的一点点改善而从心里笑”!

现在,苏阳的词不完全是花儿,在一些歌词里,他频频使用现代诗的抽象概括技法,用象征而不是具象。那些多得像墙皮的衬词,足以把房屋和激情吞没的、夹杂在叙事中的衬词,很少在这类歌曲中出现了。现在,它就是要直抒胸臆,像一把刀子,直奔你的心。

在统一标准的所谓世界化面前,在全体人民挣命求富向前看齐的统一姿势面前,在统一了都市梦想的职业白衬衣面前,苏阳有了他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思考。崔健曾经在他的摇滚中加入唢呐,现在,苏阳把这唢呐以更原汁原味的方式演奏,并加入更多的原汁原味的其他民乐,跟这个土地完全一致。曾经,中国人身上鼓荡的是走向世界的渴望,现在,苏阳心里是不被世界同化、不被发展遮蔽的坚韧。

在音乐上,苏阳坚定地做着加法。他把崔健创立的模式,用加法原则,加上更多民间元素,做出了新的体量和音量。在具体歌曲中,依然是用加法原则,乐器一层层叠加,色彩越铺越满,力度越做越大。“这歌声啊,是黑夜做的衣裳/你听见我的心跳和血在流淌”,这歌声是黑色的,来自五彩礼花下面黑暗的心脏。老民歌的期期艾艾,黄土酸曲儿的哀哀怨怨,依然流在骨血里,却被摇滚乐激情澎湃的昂扬牵引向另一个方向。在打击乐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中国大鼓,以爵士鼓从来没有过的大音量,缓慢地、沉重地、却又是振奋人心地一下下敲着。咚!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这阴沉而又壮美的声波,贴地滚滚;板胡凄楚的秦腔还在呜咽着;帮腔的、合唱的北方汉子之声更加响亮:“像草一样,像草一样”,像草一样低贱,像草一样坚强,像草一样漫山遍野,像草一样血在流淌。

或许,这是一种交流的新途径。只是我不知道,它是否能够重新长进民间,成为中国人日常生活里的自然之声。是啊,“街道的两边,依然结集了各地的方言,陕西人的面馆,乡音明显的宁夏人,甘肃的面馆伙计,新疆的羊肉串,河南来的真假和尚,在西北各种装修得很爆发的酒吧里,深夜的划拳声,沉重的西北口音,依然像在战场”。但是歌曲,架空了我们的生活、劫掠了我们耳朵的虚假歌曲,仍日复一日地在MP3和KTV里回荡着,被每一个人咀嚼和重复着。“新世纪的新民间,我们可以有自己的语言吗?能发出离人群最近的歌声吗?能在生活中歌唱吗?能让眼泪和笑都在歌唱里更直接吗?能尝试让血液回到身体里来吗?通过喉咙,可以有自己身体发出的歌唱吗?” 苏阳2006年10月15日提出的这个问题,依然还是问题。虽然他已发出了新的声音,发出了这种在生活中歌唱、离人群最近的歌声,但是耳朵,耳朵啊——有关逐渐被公路和楼宇吞噬的土地,有关卑贱的像蚂蚁一样的人群,有关我们血液发出的哭和笑,有关变了形的家乡的消息,有关生活的细节——耳朵们听而不闻。1

 

2012年1月5日星期四

 

注释:1. 这些引文和间接引文,来自苏阳《关于歌唱》,作为一篇振聋发聩的短文,它刊发在苏阳乐队专辑《贤良》的卷首。《贤良》,北京十三月2006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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