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1946-1952年的七年间,威廉斯一共录制了166首歌曲,而在他身后,出现了超过200张的向他致敬的专辑。这些心怀崇敬的艺人,从威廉斯的前辈和同辈大师欧内斯特·塔布、“福吉尼亚浪荡子”(the Virginia Rounders),一直排到深受汉克影响的后辈艺人莫·班第(Moe Bandy)、乔治·琼斯(George Jones)、弗农·牛津(Vernon Oxford)、鲍克瑟尔·威利(Boxcar Willie)……大多数人是在汉克·威廉斯去世很久以后,才深深体会到在那各式的传言和新闻背后,有一个多么真实的人,有一些多么简单而美丽的旋律、多么伤感而揪心的诗句。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正是汉克·威廉斯努力扩展乡村音乐的工作,最有效地延长了乡村音乐日后的生命。而对许多喜爱他的听众而言,威廉斯最富于魅力的,则是他特色非常鲜明的“威廉斯式受骗歌曲”,和他著名的“威廉斯式假声”,那边走边行的哭调,每名句句尾忽然向上卷起的假声——像著名歌曲《飘泊男人》所表现的,美得真是难刻难描。
在汉克·威廉斯身后,出现了超过200张向他致敬的专辑。这是劳里·巴特勒和威利·纳尔逊向威廉斯致敬的专辑。
乔治·琼斯有一把最富有传统乡村味儿的醇厚嗓音。他早年追随汉克·威廉斯的酒吧传统,后来却成了乡村音乐界的大明星、长青树、大众情人,一生唱情歌、热门歌曲无数。如果列出乡村美声方面的代表人物,琼斯可能是男声部最好的示范。在把乡村音乐从一种乡土文化转化为高雅艺术方面,琼斯做出了特别突出的贡献。尽管琼斯对乡村音乐动了很多手脚,极端时甚至很流行化,根源的乡村音乐却从没离开过他。他是公告牌上的长胜将军,在已经经过的5个十年里,每一段都有其特别辉煌的时刻。
汉克·威廉斯将酒吧音乐树立为乡村音乐的主体之一,后辈乡村歌手受他的影响,也都十分擅长运用Honky Tonk这种体裁,进行关于痛苦、受骗或乡村流浪经历的描写。70年代,酒吧音乐以“叛逆运动”的名义一度回归,莫·班第(1944- )尝试单纯的提琴伴奏,维隆·詹宁斯(Waylon Jennings)和威利·纳尔逊(Willie Nelson)则试图回复威廉斯及父辈乡村歌手不假修饰的艺术传统,这一度曾动摇纳什维尔流行生产线精致、干净而苍白的制作。
维隆·詹宁斯和威利·纳尔逊试图回复威廉斯不拘一格不假修饰的艺术传统,1991年拿出一辑酒吧之作,并在封面造型中摆出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但是今日酒吧音乐表现出的往往已不是痛苦,最突出的倒是一种老性感。
维隆·詹宁斯是乡村界的硬派人物,也是一位一直与纳什维尔对着干的人物,风格强硬时甚至偏向摇滚,但他的叛出最后却赢得了纳什维尔的尊重。90年代,他像早期乡村艺人那样以“布鲁斯”为题出唱片,这是第二张。
但对缺乏鉴别力的大众而言,可怕的并不是纳什维尔的流行制品,而是那些假冒的组装货,它们同样以酒吧音乐冠名,却是徒有形而无其实。汉克·威廉斯爱戴一顶宽沿牛仔帽,有一段时间,他的形象被电影明星鲍勃·霍普(Bob Hope)效仿后流行开来,迅速成为乡村界的一种时尚标牌。纳什维尔的歌手一时之间纷纷加入“帽党”,这些歌手根本无视什么音乐的个性,只懂得要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产业中出头,形象才是最重要。显然,被塑造出来的城市牛仔根本不是什么乡村音乐的希望。
与这股跟风相对立,美国出现了一批顽固乡村乐迷,他们将乡村音乐以50年代为界,认为50年代以后的皆不可听;并以反讽的口吻戏称:乡村音乐最好结合迪斯科、朋克乐和说唱乐。不过,顽固乐迷的反应过度了,有时候误解了乡村音乐的发展,如同中国的京剧票友,他们懂戏,知道艺术的门道,但京剧、乡村乐的“知识障”,妨碍了他们对新的现实、新的音乐、新的真实的理解。
与汉克·威廉斯齐名的莱福蒂·弗里泽尔(Lefty Frizzell,1928-1975),也曾尝试让一批歌曲显示当代性,不过他所做的,更多的是将显著的现代观念变为歌词,在音乐上则无大的突破。乡村音乐的发展应着眼于放弃成见,与时俱进。新的乡村的现实在哪?新的乡村艺术的真实在哪?在这个问题面前,美国乡村音乐近30年来不过是在堕落而已。
莱福蒂·弗里泽尔(1928-1975)尽管在历史上留下了印象,但通览他的所有作品,对其风格特征往往又会不得要领。后来的乔治·斯特雷特有点儿像他。总体上看,相较于其面目模糊的创作,他那慢吞吞的语调似乎更有特点。
但酒吧音乐的真实生命体验,以及音乐形态上的一个特征——真实的现场即兴和形式创新,却在以罗伊·奥比逊(Roy Orbison,1936-1988)、杰克·斯科特(Jack Scott,1936- )、查理·普莱德(Charley Pride,1938- )为代表的喜欢做“跨界运动”的乡村歌手身上延续着: 他们没有将自己的嗓音刻意修砌、委曲于单一的南方鼻音之下,而是较自由地发挥着自己的天赋并越过各种界线,在简单流畅的旋律中或土或洋地讲述今天而不是过去的生活。而乡村音乐还活跃着的生命,恰恰便存在于这些通常不被视为纯粹乡村音乐的歌手那里。在多风格实验者拉尔·拉维特(Lyle Lovett)、乡村—民谣歌手南希·格里菲斯(Nanci Griffith)、南方民谣乐队“靛青女郎”(Indigo Girls)、加拿大歌手K.D.朗(K.D.Lang)身上,甚至在一些被视为民谣风格的艺人、乐队那里,我们能切实感受到乡村音乐所保存的传统,与源自酒吧音乐的自由改良这两种因素的共存。
罗伊·奥比逊(1936-1988),大歌手,也是乡村大歌手。分类对他无效,就像他这个形象,从来不像一个歌星,50年代甚至有点冒傻气,但40年来,他一直就是这么一个形象。
杰克·斯科特(1936- )。一般评论把斯科特放在南方山地摇滚类型中,而不直接称其乡村歌手。他在咬词吐字上有特点,会省略一些音节,但是吐字又很清晰;而他的著名歌曲,普遍有一种深思的、闷闷不乐的味道。
拉尔·拉维特偏重于爵士、不拘形式的乡村风格,代表了乡村音乐最富于探索精神的那一个方面。80年代之后,乡村音乐有两大探索领域,一个是“前卫乡村”,一个是“激进乡村”,拉维特属于后者。现在你看到的是他1989年的唱片,他出了太多别开生面、让人大开眼界的唱片。
两个女人,两把吉他。并非乡村乐,而是血缘关系复杂的民谣。“靛青女郎”1997年专辑《太阳的羞愧》,虽不是乡村乐,却有很浓的蓝草味道。
也许,“摇与滚”音乐的出现,不应仅以“猫王”的出现为中心;对于界限模糊的山地摇滚的一般描述(白人的“乡村与西部音乐”,与黑人的“节奏与布鲁斯音乐”的结合),也极易模糊人们对酒吧音乐的认识。酒吧音乐所显示的真义是:在南方众人无法摆脱贫苦、无法逃离共同命运的生死困厄之际,是酒后真言的酒吧音乐,无意间说出了人生的真相,同时也悄然弥合着黑白肤色间的种种差距。
《民谣流域》,李皖
史文华著,凤凰出版传媒集团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8年1月第1版,2008年1月第1次印刷,定价4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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