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水镇　夜

月亮是夜半的神鸟
清清幽幽在哪儿鸣叫
潮水无语　爬上石级
漫过青石老街（好亮…）

陡然枕边“呀”的一桨
窗口愕然
梦纷然谢落
水在天花板流淌
明明灭灭

　之二　秋夜

就让我们涉过这浅浅的秋夜吧
秋天很干净
别说话
很远的地方
有松籽
悄
悄
落
下

　之三　暮

旷野向远方退去
对岸的风景没有颜色
随暮意而弥漫
远山　云
暗暗上升的树冠

两弯月升起
离左手不远

　之四　梦

梦见你
却也是远别

醒来
和月亮倚靠窗前
窗外是远山
远山之外是更远的山

　之五　梦李白

李白李白                     
你客栈的窗子里
是我眼中的月亮
你的白发三千丈
踏歌在月光中
月光是你的秋霜

李白李白
你骑一匹唐朝大马
羲和敲日
发出玻璃的声响

　之六　隔壁

还记得么
你做我的新娘
对着镜子
把两腮抹得烂红
还记得么
雾气中过路的鱼
上元节
河对岸的火车声

不知哪一天
我们之间的木隔板
不再响动
然后就很少见你
见你　有一次
十六岁
你背对伙伴
沉默如一朵花
在快乐的快乐的紫藤架下

一九八八年于复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