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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部的众神呵
准确地将我撕裂吧
使我在高处默然地观望
又在低处的狂暴中
坠入轮转
——木马《美丽的南方》
这张唱片听第一遍的时候就非常明确,一种感受如此确定像暗藏雷电的云一样紧迫着你;听到第二十遍却还是一片茫然。感受是容易的,如此强烈;解释起来却又如此之难。
我在说木马,木马的《Yello
人确实有一种状态,感知力已近乎达到整个世界,表达却接近零。这就是言语不到的地方,所以有音乐,所以音乐有时更有力量。
那里仅仅是情感吗?如果是,那问题岂不是太简单?问题的严酷恰恰是,那里不光有情感,还暗存着整个感知系统,是人的认识,一个混乱的哲学世界,存在于这么一种状态中。
如果我们能抛开语言,那么,对木马的全部感受,甚至可以用《爱得像蜜糖》里一句“唉唉唉唉”来概括。正是那意义不明的“唉唉唉唉”包含了木马的核心体验——撕裂,用力,痛却爱,爱得像蜜糖,痛楚里有万分甜蜜,一下子喷射,一下子变得空落。
“唉”也是“爱”,而这首歌唱的是死亡。是的,死亡,才是木马内部的心脏。人生的悲观哲学,是这始终如黑夜般缓缓展开的一切词、音乐、歌声的始终如一的源泉。所以,在幽暗、阴郁的音乐行进中,却始终有紧张裹挟其中,像不动声色的堤,紧按住躁动不安的洪水;像黑夜里做梦的人,紧捂着波涛汹涌的脉管。那背后的发动机,却是死亡。
绝望。因绝望而火热。当木玛(木马的主唱,有着跟乐队近乎相同的名字)绝望的时候,“小子就握紧了手上的刀柄”。只存在于木玛假想中的这一场男孩自杀事件,却一次次地激励他,通过禁忌不断滋养,散发成激情,散发成激情的歌。在痛楚里万分甜蜜。一个奇特的世界。
这就是木马所带来的黑夜的真正内涵吧。带来黑夜的人,不只带来了黑暗,还带来了热爱。这是那个自杀情结最吊诡之处,也是我们最难以解释的地方。
奇特的人,易出自敏感的心。敏感、黑暗的心,易出自躁动不解的青春期。我忘了是哪一个哲学家,由于想到人终有一死,12岁上初中那年废书旷课数日,一个人徘徊在学校附近的山丘彷徨苦思,惶惑不已。木玛也处于类似的阶段,绝望又深情、迷乱又有力,又暴力。他着迷于这样的瞬间,打开一片黑暗,打开一个伤口,在那里泪与笑、笑与血、剧痛和甜蜜、黑夜与热爱像堤坝一样,迸裂。
所以,并不偶然地,木玛的歌词遍布了死亡的隐喻:从寂寂游向海滩的鲸鱼,到准备好了从窗口跃出的他;他明白“破碎的玻璃,只能够如此失去成为美丽”,而他这样哀叹并且高歌了:“这些暂时新鲜的Yello
值得注意的是,这张唱片已不同于三年前木马的第一张专辑,它开始展露从黑暗世界浮上来的心境。木马开始回望,黑暗已带一丝暖意。水是危险的,而我们已有理由抱一丝乐观:天终究会亮的。
2003年7月23日
注释:1、后查实,这位哲学家是李泽厚。——作者
本文纸媒版本载《五年顺流而下》,南京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