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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标准,杰夫·巴克利(Jeff
诗人歌手首先是诗人,写的词必须是诗歌。比如在中国,张楚是诗人歌手,窦唯就不是。
杰夫·巴克利是个短命天才。在摇滚乐历史上,短命天才不少。但离奇的是,杰夫的父亲蒂姆(Tim
蒂姆在生命的后期日趋自闭,乐风日益艰深。他完全不顾流行歌曲的通常形式,写出越来越晦暗的歌,众人因此把他撂在一旁,使其愈加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孤岛。说实在话,父亲比儿子更像诗人,在生命的末年,蒂姆写下了《塞壬之歌》(Song
塞壬是海上的女妖。希腊神话中,长发覆身的塞壬用美妙的歌声诱惑船上的人,使水手着迷于她的歌声而痴痴呆呆,船毁人亡。在中外文学中,这可能是关于奇妙歌声的最动人的虚构。千百年来,无数作家、诗人试图想象塞壬的歌声究竟是何种模样,但描述总是那么无力,如果真要举证这么一种声音,那么最恰当的方式,无疑是让这种声音真实地在我们耳边重现。
杰夫·巴克利的嗓音就像是塞壬的歌声。在我的想象中,塞壬的歌声绝不是美女的绮靡,而应该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既能柔若肝肠寸断,也能烈如魂上云天;有时候会像你的妻子、密友,有时候又会像陌生人绝尘而去,远立千里之外。它还应该有时候像女人、有时候像男人,既具有女人的细腻,又具有男人的宽广,合在一起,是既男又女非男非女仿佛超人类的无比柔韧幽旷寂寥孤绝永恒。
因为拥有这种声音,杰夫·巴克利比诗人更像诗人。
专辑《恩祷》中,杰夫·巴克利有时像一个婴儿那样喃喃低语,有时像一个金属歌手那样勃然咆哮,有时像一个女高音那样直入九重天,有时像一个沉思中的教士突然喊出明确的祈祷。尤其是他对伦纳德·科恩《哈利路亚》的翻唱,注定让他永载史册。
《哈利路亚》是科恩的名歌,本已脍炙人口,深入人心。在巴克利之前,没人相信这首歌会翻唱,尤其是,唱出与科恩同样伟大、又绝然不同的另一重境界,但巴克利就这么做到了。世界上更多男女,很可能不是从科恩、而是从巴克利这里,明白了那一重热情、绝望又充满神秘救赎的对上帝的深情。
科恩的原词有1984、1994两个版本,巴克利把这两个版本混合了,改出他自己的版本。如果说巴克利的所有其他歌曲都不是诗,那么这一首是诗,而且是妙绝到天堂之高、地狱之深的诗:
终于我听到这个隐秘的和弦
那是大卫王弹奏的,它取悦了上帝
但是你并不真的在意音乐,是不是?
听,它是这样的:
第四音,第五音
小调低落,大调升起
受困扰的王谱出了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你的信念坚定,但是仍需要证明
你看见女人在房顶沐浴
月光和她的美颠覆了她
她把你捆绑在
厨房的椅子上
砸碎你的王座,剪去你的头发
从你的嘴唇她掏出了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亲爱的,我以前来过这儿
我熟悉这个房间,走上过这片地板
一个人独自生活,直到有一天认识你
是的,我见过你大理石拱门上的旗帜
但是听,爱并非一支胜利的进行曲
它是冰冷的破碎的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曾经有一刻,你可以让我明白
究竟有什么事会在后面发生?
但现在你不会告诉我了,对吧?
但是我记得,当我在你身体里移动
圣洁的鸽子同样在移动
而我们的每一声呼吸,都是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也许上帝就在这上面
而我从爱情中学到的不过是
如何向比你拔枪更快的人射击
但你夜里听到的不是呼喊
不是那看见了光明的某个人
不,它是冰冷的孤独的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伦纳德·科恩词,杰夫·巴克利改编,李皖译,郝佳校译)
《恩祷》多首歌词写到了死亡,同名歌曲更像是一篇临终遗言,甚至出现了这样的句子:“我感到它们淹没了我的名字”。3年后,1997年春,巴克利与友人驾车前往马德岛湾,穿着衣服乘兴跳进密西西比河游泳,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