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却“嘭”的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原本吵杂的环境出现了短暂的安静，紧接着一个人倒在了我和高亮的身前。

我诧异的抬头望去，只看见李亮手里拿着已经散架的凳子腿儿，虎视眈眈的瞅着被他这一下镇住的那几个小子，“MB的，有种上来一个个单挑，老子奉陪！”李亮还没从酒劲中缓过来，说话还是有些缓慢，和口吃了似的，但他说的语气够狠，那几个小子面面相觑，却没动作。

可是这种互相对峙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对方毕竟人多，虽然折了一个，但还有四五个人，很快就把他包围了。

李亮本来就喝多了，手脚就不灵活，刚才那一下是仗着出其不意才得了手，结果却招致更毒辣的群殴。

“二哥，你们先走，我没事。”李亮的声音从包围圈中传来，渐渐的虚弱。

我拼命的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就和散了架似的，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了。

而身下的高亮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任凭我怎么喊他，只是皱皱眉，却没了回应。

他满脸都是血，我看不清他究竟伤在哪，心急如焚。

很快李亮那边也散场了，那小子被几个人打倒在地，末了还用椅子狠狠的砸了一下。

然后那几个人朝我走了过来，把我从高亮的身上翻了过来，让我仰面躺在地上，我挣扎着想起来，腿脚依旧不是很利索，再加上地上洒满了菜汤，借力不稳，那几个小子也看出了我的意图，其中一个用脚踩在我的肚子上，那一下钻心的疼逼得我使劲全身力气用双手攥住了他的脚脖子，却无济于事。

“以后吃饭长点眼神儿，不是手就别出来得瑟！”说完，冲我吐了一口痰，紧接着收回了脚，扶起被李亮砸倒在地的那个人，看了看其他的人，“走啊，快走，等警察来抓啊。”

于是，他们几个就在我的注视下，从围观群众让出的一条小路中，消失了。

“没事吧，小兄弟？”老板娘见没事了，走了过来，看着我一点点的挪动着身体，终于半坐了起来。

“喊下救护车呗？我兄弟要不行了。”我一直觉得自己还够镇定，没想到说到“不行了”这三个字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用手紧紧的攥着高亮的手，却感觉那手没了往日的温暖，任凭我抓着，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回应。

“快啊，快打120啊！”我哭喊着，慢慢的把躺在地上的高亮搬到我的腿上，我这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还有玻璃碴子。

“那我这损失咋办啊？”老板娘为难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却发现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不自觉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手背上却都是淡淡的红，然后从兜里掏出钱来，那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可我也没心情去和她计较，只盼着早点离开这地方。

“那这钱我先拿着了。”说完，她才开始去打电话，而旁边围观的人群见已经没了热闹，早已散得没了踪影，只剩下几个服务员在清扫着残局。

很快120的救护车就来了，把高亮和李亮用担架抬上了车。

我也在一个小护士的搀扶下上了车，一路疾奔的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我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身无分文，高亮和李亮都不省人事，只得求大夫先行治疗，大夫简单的给我看了下，并没什么大碍，皮肉伤，擦了点药，就告诉我可以出去等着了。

我一个人呆在走廊里，翻看着手机中高亮以前给我发过的短信，傻呼呼的笑着，眼睛却在流泪，一滴滴的掉落在手机屏幕上，和我的心一样，摔得粉碎。

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对高亮的伤没有任何概念，只是有一种强烈的自责和内疚拆绕着我的心房，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想念一个人，强烈得连我自己都喘不上气来。

一声门响，打断了我乱糟糟的思绪。

抬头望去，发现李亮站在我的跟前，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好没有明显的肿胀，只是有些地方粘着创可贴，看来没大碍。

“哭啥，我没事啊。”李亮慢蹭蹭的挪到我跟前，坐到凳子上，“医生说我没大碍，两天就消了。”

“嗯，那就好。”我答应着，李亮没事我真的心宽了不少，但是我的心思确实不在他身上。

“二哥你真的别哭了啊，大老爷们总哭啥啊，七哥没事的，我在里面的时候听大夫说了。”李亮抬起手，搂着我的肩膀紧了紧。

一种无言的温暖在两个躯体之间传递，是同甘共苦，是生死与共。

“亮子会没事吧？”沉默了半天，我侧头看着身边的李亮。

“肯定没事。”说完，他把胳膊收了回来支撑在双腿上，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看着地面，“肯定会。”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我知道他其实也没有底，只不过为了安慰我罢了。

“你先回去吧。”我叹了口气，对李亮说道。

“我在这陪你吧。”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渴求。

“你也伤得不轻，回去好好歇歇，明早拿点钱过来，咱们钱不够了。”我笑着对他说，虽然是明显的苦笑。

“我兜里有钱现在。”说完，他站了起来，费劲的套着候屁股兜。可是尽管他把两边的屁股兜都翻了个遍，却只找到了几张被压扁的一元纸币。

“我操，可能刚才打架掉了。”他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坐回了长凳，“妈的，别被我查出来那几个小子是谁，这笔帐我TMD早晚找他们算回来。”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回去吧，明早赶紧送钱来。”我实在没心思再去想那几个小子，其实有什么可想的，就不要让我再遇到他们，高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和他们拼命。

“那我现在拿了就回来吧。”李亮说道，他还是想和我在这一起等。

“你丫别磨叽，我现在心乱糟糟的，你别在这添乱。赶紧回去！”我有些愠怒，看着他说。

“嗯。”李亮也看出了我的不耐烦，“那我先走了，明早过来，有消息了赶紧往寝室打电话。”说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慢慢的向楼梯口挪去，并抬起左胳膊毫无规律的挥了挥。

目送走了李亮，我把自己全身的支撑依靠在墙上，慢慢的从椅子上滑落。

我觉得自己有些睁不开眼，想睡过去了，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无数次在梦中陪我玩耍的孩子，他坐在地上，膝盖因为磕绊而摔破了，懊恼的看着我，却没说话。

“疼吗？”年少的我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不疼，有你在我身边安静的坐着，就好。”阳光照射在两个少年身上，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