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我在警校的那些事儿part60
(2010-05-10 09: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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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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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学]
我觉得命运还是很眷顾我的,虽然一直是背运。
我的食指虽然每天都在换药,但是却丝毫没有回转的迹象,白色的脓源源不断的每天都会清理出好多,但就是杀不死源头。
期间我又去找关心到医院看了几次,却一次次看到张医生逐渐阴沉的脸。
于是我对自己的手彻底绝望,于是执拗的不再换药,甚至在和高亮的争执中把所有的药狠狠的摔碎,用脚踏烂。
那一刻,我知道,被我踏烂的不仅仅是药瓶子,还有高亮和我的感情。
其实自从手术那天晚上起,我们之间就已经接近无话可说了,只剩下在每天换药的时候,他机械般的轻声说“忍着点”。
而如今再也没有了换药的必要,自然也没了说话的余地。
高亮再次回归到了刚上学的姿态,少言寡语,除了训练就是睡觉,床下的篮球早已落上了厚厚的灰尘。
而我,每天看着高亮的背影,却再也没了上前安慰他的勇气。
如果,能这样断了,似乎更好。我是真的累了,心累。
每次和他亲密过后我所承担的压力、所思考的问题远远超过了我的年龄所能承受的。
我承认我没有高亮爱得那么坦诚,但我考虑的比他更多。
男人之间的感情终究不为社会所接受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抛开我俩不谈,双方的父母也不会同意。
如果能够隐瞒,我愿意隐瞒下去。
毕竟父母不会和我们过一辈子,那就不如让他们在有生之年为自己的儿子骄傲吧。
但是这只是下下之策,如果一切就此打住,似乎才是上上之选。
我看着高亮蜷缩在床上的背影,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原来,只要你想哭,即使把头仰成平角,也是徒劳。
那几天我疯狂的想家,说不清为什么。
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特别害怕见不到我的父母。
再加上学校的生活少了高亮,也让我觉得再无留恋,老大他们轮流的帮我打饭,也让我过意不去,于是在列队训练的间隙,我偷偷的找到了导员。
我想请长假。
导员看了看我,很明确的拒绝了我,学校没有这个先例,请长假只能休学。
我有些苦涩的笑着。
操,休学,我连退学的心都有了,老子还在乎休学。
于是瞒着所有人向导员递交了休学申请,在一个大伙都去上课的清晨,默默的在寝室收拾着东西。
那套阿根廷队服依旧如新,静静的躺在我的床面上,我这才发觉,我和高亮的感情就如同眼前这件衣服,虽然喜爱,却一直未贴身,因为它怕见光。
我轻轻的将它叠起塞进行李的最底层,一切收拾好后,却又怕放在底层衣服受潮,于是再次打开行李把它从底层又翻了上来,这才再次轻轻的把行李合上。
然后我把自己床上的行李整个的掀起,卷成卷儿,昭示着我的离开。
我不知道那一天他们为什么会上课上得那么久,亦或是本来就是那么久而我从来都没注意。
总之我磨叽了半天想偷偷的再看一眼那熟悉的身影,却没等到。
我轻轻的关上寝室的房门,我知道自己这一去能否回来就成了未知。
于是再次猛地推开门,跑到高亮的床铺上,重重的趴了上去,如果我不能带走你的心,就让我带走你的气味儿吧。
那一天的火车似乎特别慢,慢得我感觉时间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其间我不停的拿出手机翻看,生怕错过他的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离家越来越近,离他却越来越远。
可电话却一直安静,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电话是不是被我摔坏了,于是拨通了寝室的号码,又赶紧挂掉。
确定手机是好用的,心却更加烦乱。
也许,他真的是不再关心我了吧,抑或,他还没发现我已经休学?
我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假设,最后却淡淡的叹了口气,路是我自己选的,为何却仍要不停的揣测别人?
我把手机放进兜里,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
谁知,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熟悉的号码在狭小的屏幕上滚动,我看了一边又一遍,却迟迟不敢按接听键。
“喂?”我看着窗外,告诉自己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语气尽量平静的接了电话,却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刘明飞,你哪去了?”高亮的声音有些冷,带着绝望。
“我回家了,请了假。”我小声的说,我没有勇气面对他的质问。
“你妈的请假不告诉我,请假需要把行李都带走,请假需要把床铺都卷起来啊!”电话那头是他愤怒的咆哮,刺激着我脆弱的耳膜。
“我干什么和你没关系,我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我眼睛依旧看着窗外匆匆滑过的光景,眼泪再次流下。
“行,哥,我最后叫你一次,你行!”那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却如同较劲儿般,生冷坚硬。
“没事挂了吧。”我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抽泣的声音还是传了过去。
“你真的就能放下?”这声音似乎又给了高亮希望,他语气软了下来,轻声的问道。
“我真的就没爱过你,高亮,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我找到女朋友之前的替代品。”我咬了咬牙,把泪水抹掉,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如果在走上正轨之前,需要有一个人脱轨,就由我来吧,反正身体已经残疾,也不差这一下。
紧接着,我听到了电话摔倒地上的声音,这一次我确信,我们的关系就真的断了。
我轻轻的把电话摁死,然后关机,看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慢慢的消失,我知道,我和高亮那曾经的所有,也都灰飞烟灭。
母亲对于我的出现很是意外,但惊喜更多。
她摸着我的脸颊,接过我手里的行李,探寻着我回来的原因。
我简单的和母亲说了我手指的事情,这个在我面前从来都没表现过慌乱的人那一刻却慌了手脚,毫无头绪的坐在屋子里给我爸打电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得到父亲马上回来的消息之后,又开始到处给她的医院朋友或者同学打电话,寻求一切有利的线索。
父亲很快就出现在家中,他颤抖的解开了我的纱布,看到我的手指,闷闷的没说一句话。
一旁的母亲却已经抑制不住眼泪,却始终没有哭出声音。
“学校那边怎么安排的?”父亲突然问我。
“请了假。”我没敢实话实说,我怕让本来伤心的母亲再受打击。
“嗯,你先回屋休息吧,我和你妈商量一下。”父亲看着我,眼神不容许我提出异议。
我默默的回到屋子里,脱下外衣,拿出手机,悄悄的开机,看着空泛的屏幕,然后轻轻的关上,趴在床上,努力的让自己平静。
听着父母在门外的窃窃私语,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翻身到衣柜,把高亮在我家住的时候使用的枕头拿了出来,换下我自己的,再次将脸深深的陷入,熟悉的气味儿淡淡的传来,不解渴,却足够凝神。
下午和母亲去了丹东最好的医院,找了她熟识的大夫。
老爷子把着我的手指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脑袋却在一直摇头。
“怎么样?”母亲实在是忍不住了,急切地问。
“不理想。从现在看,手术是最好的选择,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这么继续下去了。”老医生叹了口气,看着母亲摇着头说。
“能痊愈吗?”既然选择不了过程,母亲还是希望求得一个好结果。
“恢复着看吧,这种病实际上还是用土方法治疗有奇效,现代医学有时候治标不治本。”老爷子很真诚,交了实底。
我和母亲谢过了老大夫,离开了医院。
母亲一路上都没说话,默默的拉着我的右手,攥得紧紧的,似乎害怕把我丢了似的。
母亲的反常让我更加难受。
其实自从我上了初中之后,凡是和母亲走在一起,她都把我当做大人来看,每次我要撒娇的拉着母亲,她都会看着我说“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不要总依偎在母亲身边,没出息”之类的话,所以我自小就很独立,没有难解的问题,我是不会纠缠他们的。
只是今天,母亲抓着我的手,如同抓着了我的心,那感觉只有俩字:揪心。
我和母亲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姥姥家。
孩子在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向父母倾诉,我是这样,母亲也一样。
姥姥在家用面板擀着胡椒面,看见母亲和我进了门,双手在围裙上擦拭了一下,把我搂进了怀里。
“姥姥看看,上炕吧。”说完,把我让到炕上。
“姥姥,我没事,我想吃你炸的肉吱了。(就是把肥肉放进锅里靠干榨出油来,剩下的肉干)”我脱了鞋,上了炕,看着姥姥说。
“好好,你等着。”姥姥转身拉着母亲去了厨房。
我坐在炕上,看着擀面杖在面板上轻轻的滚动,心却再次飘到了学校。
不知道大伙都怎么样了?
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已经休学?
高亮会不会很失望,甚至自暴自弃?
我又拿出手机,开机,调出高亮的号码,轻轻的按了下去。
电话在短暂的空白之后,传来那个生硬的女声: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声音一遍遍的回响着,我却舍不得挂断,这也算是高亮的近况吧。
我有些恨自己,为什么选择了分开,却又这么优柔寡断?
为什么是我执拗的要选择过正常人的生活,却依旧对他过度的关心?
我看着手里的电话,眼前的裂纹,似乎在慢慢的变大。。。。
厨房的哭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仔细辨认着,那声音是母亲的。
姥姥和母亲似乎不想我听到她们的谈话,尽量的压低着声音,我有些分辨不清,但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母亲很伤心,伤心欲绝。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母亲,听着姥姥不住的安慰,我却只能坐在炕上。
我知道我出去的话,也许母亲会把泪水咽回肚子里,那样她更难受。
过了很长时间,母亲和姥姥才进了屋子,姥姥递给我一盘肉吱了,我默默的接了过来,坐到窗台边上,看着窗外,吃了起来。
“晚上在这吃?”姥姥征询母亲的意见。
“不了,回去吧,他得忌口。唉,明飞!”母亲突然提高了声音,“快拿来,你不能吃油腥的东西。”
我茫然的回头,看着母亲和无奈的姥姥,把吃进嘴里的肉干又吐了出来,然后端着碟子递给姥姥。
“等你好了,姥姥再给你炸!”姥姥把盘子放到面板上,搂着我,眼泪掉了下来。
我一直也没弄明白母亲和姥姥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老大夫和母亲说我的手术没成功,疔的根还扎在手指的血管中,逐渐的生长,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能会一直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轻则废了一条手臂,重则有生命危险。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觉得这个病会危及到我的生命,当时的我只是莫名的害怕,如果我的这个病没有及时治好,我可能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看见高亮的机会了。
虽然不能爱他,但至少默默的看着他,我也会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