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木栅栏
我生长在母亲生命的尽头处,是作为她生命的延续而存在。
而母亲在世时,她用爱围成的木栅栏仍然站在老屋的背后,被不孝儿女挂在嘴边并反复咏唱,模糊了多少双流浪的双眼?
曾经在栅栏内,母亲总虔诚地匍匐在地垄上,开春,用双掌拍实菜籽,如一个母亲哄睡她的孩子;仲夏,她半跪着给柔嫩的菜苗捉虫松土,仿佛体验与儿女融为一体的温情,又仿佛在治愈岁月携来风雨剥蚀的乡情;秋天,在母亲怀抱里焐红的辣椒和西红柿,让我们体悟到了那株株高过村庄的成熟……
母亲走后,岁月以往,逐渐老朽的木栅栏,风风雨雨全都是艰苦与辛酸的故事。
什么气节、情操、意志、精神……人类一切高尚的东西,都与母亲的木栅栏有关。
母亲营造的木栅栏,茂盛的温柔往往比一种尖锐的撞击更具穿透力。谁也阻挡不了,那些依存攀附的菁蔓上的打碗花,总像精致的风铃在蕴含的四季向月亮升起的地方摇响;那些穿越栅栏、出出进进的蚂蚁,在品尝爱的果实之后,已老的容颜以沉默的姿态表白深刻的沧桑,仍想艰难地攀摘生活中的花束和太阳弥漫的歌声;那些有翅的种子只待阳光和雨水,虽然眼泪也曾温柔地抚摸过木栅栏,但它们知道,该怎样用心脏、血、骨头和眼睛,去认真地守护着老屋、菜地和亲情……
木栅栏,是母亲永远的雕塑,与人间的气节、情操、意志、精神和亲情有关!
如果没有母亲的木栅栏,我的灵魂将皈依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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