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肯定有一朵素洁的梨花努力地想遮掩我的悸动。
肯定有一声乡音省略了成长的过程,在梦碎裂于孤独之前,如游子手执消瘦的叶片抚慰受伤的内心。
有些梦,一旦长上翅膀,就成了马背上的追求,闪电般炸裂太阳鲜红的视野。
在马蹄已擂响的故乡胸部,溅起一簇簇明莹的梨瓣……
梨花丰腴而神秘,从歌谣一样纯洁的花瓣的内部升起,招摇在岁月的枝头。
透过密密层层的花叶,月的光芒一点一点来临,将我再次伤害。
痛楚之后,星星闭上了眼晴。我知道,我的亲人就在里面,但我却无法敲开那已关上的门扉。
在夜的深处,可借得异乡小屋那星灯火的温馨?
如果给思念腾出一个位置,我会抚摸老屋密布的蛛网和尘埃,细细分辩出回忆的温度。
那栅栏外,村妹是否还会打马走过,延长了心底萦绕的那条小路?
篱笆上,那几瓣花叶是否又在飘落,抒情地哭过久远的忧伤?
真的,不想置身怀念的时光,可总有一匹马温柔地转身,像一朵梨花在眼前摇晃。我只能为故乡的春天让路,为阻挡不住的希冀与新生而愧疚不安,为提着马灯返回村庄的人而心存嫉妒。
为什么梨花的芳香,总能穿透游子的血肉,让相思流向故乡?
也许,一旦有人中过梨花的毒香,假若一百年不归根,那么,一百年就找不到解药。
假若,故乡仍保持沉默。
马就在黄昏转向了;还有燕子开始收拢翅膀,想落巢了。
既然,梨花已在枝头上开放了,那么梦羽就不该翕灭那条小路旁草丛的萤火,别把破碎的相思遗漏在银河上闪烁,别让缀满枝头的梨花像月光一样涂写迷人的爱怜,别让那些花瓣无声地落入尘泥。
其实,马是梨花的化身,代替泪水向村庄靠近,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故乡呵,那岁月的年轮留下依稀的印痕,让栖息异乡的羽翼惊起了,飞出了一个梦境;又匆匆地飞入另一个梦境。
一匹马,突然身在故乡,得得马蹄把年少的希望熨贴进远方。
我知道了,村庄,肯定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驿站,而爱只是一匹向往归来、又渴望远行的马呀!
那些马蹄声如梨花开满我的肢体,擦亮我锈迹的血脉以及每处骨节。即使月亮老了,也会诞生一钩小小的新月,那是马生出的小马驹,落拓不羁,感受清风和煦阳光明媚,以及生命里永远挥之不去的乡情。
村庄,无不养育着游子的精神与形体。我明白了,不论走得多远,也终要回到自己出生的这片黄土地。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都那么善良,所有的真情都传承着醉人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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