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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谈书法

(2010-11-02 23: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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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竹堂书论

《颜氏家训》谈书法

孟会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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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之推《颜氏家训》“杂艺”第十九,论及书画卜筮算术等。其论书虽寥寥数百字,亦称见识卓著。其文如下:

真草书迹,微须留意。江南谚云:“尺牍书疏,千里面目也。”承晋、宋余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吾幼承门业,加性爱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玩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

王逸少风流才士,萧散名人,举世惟知其书,翻以能自蔽也。萧子云每叹曰:“吾著《齐书》,勒成一典,文章弘义,自谓可观;唯以笔迹得名,亦异事也。”王褒地胄清华,才学优敏,后虽入关,亦被礼遇。犹以书工,崎岖碑碣之间,辛苦笔砚之役,尝悔恨曰:“假使吾不知书,可不至今日邪?”以此观之,慎勿以书自命。虽然,厮猥之人,以能书拔擢者多矣。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梁氏秘阁散逸以来,吾见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尝得十卷。方知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诸书,莫不得羲之之体,故是书之渊源。萧晚节所变,乃是右军年少时法也。

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天监之间,斯风未变;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陵王颇行伪字;朝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伤败。至为“一”字,唯见数点,或妄斟酌,逐便转移。尔后坟籍,略不可看。北朝丧乱之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如此非一,遍满经传。唯有姚元标工于楷隶,留心小学,后生师之者众。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

江南江南闾里间有《画书赋》,乃陶隐居弟子杜道士所为;其人未甚识字,轻为轨则,托名贵师,世俗传信,后生颇为所误也。

 

试读如下:

真草书迹,微须留意。真,真书,即楷书。草,草书。真草书迹,概指书法。留意而称“微须”,意在不可用意太多。下文即讨论既须留意,又不可太留意的理由。

江南谚云:“尺牍书疏,千里面目也。”谚,传言。尺牍,《说文》云:“牍,书版也。盖长一尺,因取名焉。”或谓书牍大多长宽各一尺,厚一寸。因言事之用,故用为书信。《汉书》陈遵传:“与人尺牍,主皆藏去以为荣。”书疏,书信。书乃著之竹帛,从书写来;疏乃条理事务,从疏通来。千里面目,可传之千里的面目,即个人形象。此句意在书法既是千里面止,故须留意。

承晋、宋余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宋,即南朝刘宋。晋、宋间人,重视书翰,因而成俗。相与,共同。顿狼狈,顿字不知何意,存疑。似可解为顿时较通。即大家共同从事书法,所以不会出现一下子狼狈不堪的现象。或为颠顿狼狈脱字所至。

吾幼承门业,加性爱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玩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由无分故也。门业,家门事业。颜之推是颜回第35代孙。颜氏是南北朝时期的名门望族,历代研究经义、文字,音韵,训诂之学,学问渊博,士宦不绝。唐代颜真卿是颜之推后人。加性爱重,加上天性喜欢。玩习,玩,欣赏;习,学习。遂不能佳,不能遂佳。无分,没有天分。此句既自谦书法不佳,是没有天分之故,同时,也紧扣对书法微须留意即可,不必太过用心的主旨。因而接着说:

而此艺不须过精。

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巧者劳,巧者就会多干活。智者忧,聪明的人就会多忧虑。聪明能干者常被人役使,累及其身。更,这里是连续接续意。韦仲将,韦诞。“明帝凌云台初成,令仲将题榜,高下异好,宜就点正之。因危惧,以戒子孙,无为大字楷法。”(《书断》)“魏明帝凌云台成,误先钉榜,未题署。以笼盛诞,辘轳长絙引上,使就榜题。去地二十五丈,诞危惧,戒子孙,绝此楷法。”(《书法录》)也有说韦诞下来时须发皆白的。深有以,很有根据,很有道理。

王逸少风流才士,萧散名人,举世惟知其书,翻以能自蔽也。萧散,潇洒。能,即羲之能书之能。自蔽,自己掩蔽了自己。王羲之是风流才士,潇洒名人,但是大家都只知道他的书法好,反而因为书法好,把他更卓越的地方掩蔽了。

萧子云每叹曰:“吾著《齐书》,勒成一典,文章弘义,自谓可观;唯以笔迹得名,亦异事也。”萧子云(487549),字景乔,南兰陵(今常州)人;为南齐豫章王萧嶷第九子。齐建武四年(497),12岁的萧子云爵封新浦县侯;26岁著《晋书》;梁天监十三年(514),30岁的萧子云入仕南梁。萧子云所著《晋书》已轶。所著《齐书》,不详。二十四史中的《南齐书》是萧子显所著。勒,当为用绳子捆扎,以成卷帙之意。

王褒地胄清华,才学优敏,后虽入关,亦被礼遇。犹以书工,崎岖碑碣之间,辛苦笔砚之役,尝悔恨曰:“假使吾不知书,可不至今日邪?”王褒是南北朝时期,特别是南北朝之间书法交流史上的重要人物,而常见书法史著作中却介绍不多。

王褒(513576年),字子渊,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人。北周诗人。

王氏为晋至南朝的世家大族,世居高官,代有文人。王褒7岁能文,弱冠举秀才。起家秘书郎,转太子舍人,袭爵南昌县侯,迁秘书丞。梁太清二年(548),侯景叛乱,梁武帝被幽絷而死,萧纲虽被拥立为皇帝但只不过是侯景手中的傀儡。政治上遽然发生的巨变,文恬武嬉的王公大臣不知举措,甚至萧纲的儿子萧大心也率众降侯景。王褒在任的南平郡为萧大心的辖地。王褒则独立支持,并“辑宁旧部”,继续与侯景对抗到底。萧绎平息侯景叛乱后,王褒“拜待中,累迁吏部尚书左仆射”,“旬月之间,位升端右,宠遇日隆”。梁元帝萧绎承圣三年(554),梁与西魏交恶,十一月西魏围攻江陵,萧绎投降,王褒入长安。

由于王褒在梁负有盛名,西魏宇文泰授王褒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常从容上席,资饩甚厚”。556年,宇文觉代魏而建周,再封王褒为右泉县子,邑三百户。557年,宇文毓被拥立为皇帝,寻加王褒开府仪同三司。后来官至太子少保,小司空。557年,陈霸先代梁立陈,梁彻底灭亡。560年,宇文邕继为北周皇帝,并于是年南北通好,“南北流寓之士,并许还其归国。陈氏乃请王褒及信等十数人。武帝唯放王克、殷不害等,信及褒并惜而不遣”(《庾信传》)。

书法史上著名的王褒入关,即《周书·赵文渊传》所谓“及平江陵之后,王褒入关,贵游等翕然并学褒书”,发生于554年。王褒576年卒于北周,则凡在北朝22年。王褒入关,固然带来南方“二王”风习,对南北书法交流影响甚大。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北魏墓志中极精细之作,如《元怀墓志》(517)、《张猛龙碑》(522)、《元略墓志》(528)、《张玄墓志》(531)均在王褒入关之前。即使在北魏,也容有南北书风的相互影响,更为重要的是,铭石书体系的碑刻,不待“二王”陶冶,也自能发展成熟。

《周书》卷四十一列传第三十三(《北史》卷八十三列传第七十一亦有王褒传。《周书》系采用《北史》,但比《北史》多出一些文字。虽然文风不够简洁,但我们宁愿详尽些)王褒传云:

王褒,字子渊,琅邪临沂人也。曾祖俭,齐侍中、太尉、南昌文宪公。祖骞,梁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南昌安侯。父规,梁侍中、左民尚书、南昌章侯。并有重名于江左。

褒识量淹通,志怀沉静。美风仪,善谈笑,博览史传,尤工属文。梁国子祭酒萧子云,褒之姑夫也,特善草隶。褒少以姻戚,去来其家,遂相模范。俄而名亚子云,并见重于世。梁武帝喜其才艺,遂以弟鄱阳王恢之女妻之。起家秘书郎,转太子舍人,袭爵南昌县侯。稍迁秘书丞。宣成王大器,简文帝之冢嫡,即褒之姑子也。于时盛选僚佐,乃以褒为文学。寻迁安成内史。及侯景渡江,建业扰乱,褒辑宁所部,见称于时。

梁元帝承制,转智武将军、南平内史。及嗣位於江陵,欲待褒以不次之位。褒时犹在郡,敕王僧辩以礼发遣。褒乃将家西上。元帝与褒有旧,相得甚欢。拜侍中,累迁吏部尚书、左仆射。褒既世胄名家,文学优赡,当时咸相推挹,故旬月之间,位升端右。宠遇日隆,而褒愈自谦虚,不以位地矜人,时论称之。

初,元帝平侯景及擒武陵王纪之后,以建业雕残,方须修复;江陵殷盛,便欲安之。又其故府臣寮,皆楚人也,并愿即都荆郢。尝召群臣议之。领军将军胡僧祐、吏部尚书宗懔、太府卿黄罗汉、御史中丞刘瑴等曰:“建业虽是旧都,王气已尽。且与北寇邻接,止隔一江。若有不虞,悔无及矣。臣等又尝闻之,荆南之地,有天子气。今陛下龙飞缵业,其应斯乎。天时人事,征祥如此。臣等所见,迁徙非宜。”元帝深以为然。时褒及尚书周弘正咸侍座。乃顾谓褒等曰:“卿意以为何如?”褒性谨慎,知元帝多猜忌,弗敢公言其非。当时唯唯而已。后因清闲密谏,言辞甚切。元帝颇纳之。然其意好荆、楚,已从僧祐等策。明日,乃于众中谓褒曰:“卿昨日劝还建业,不为无理。”褒以宣室之言,岂宜显之于众。知其计之不用也,于是止不复言。

及大军征江陵,元帝授褒都督城西诸军事。褒本以文雅见知,一旦委以总戎,深自勉励,尽忠勤之节。被围之后,上下猜惧,元帝唯于褒深相委信。朱买臣率众出宣阳之西门,与王师战,买臣大败。褒督进不能禁,乃贬为护军将军。王师攻其外栅,城陷,褒从元帝入子城,犹欲固守。俄而元帝出降,褒遂与众俱出。见柱国于谨,谨甚礼之。褒曾作《燕歌行》,妙尽关塞寒苦之状,元帝及诸文士并和之,而竞为凄切之词。至此方验焉。

褒与王克、刘瑴、宗懔、殷不害等数十人,俱至长安。太祖喜曰:“昔平吴之利,二陆而已。今定楚之功,群贤毕至。可谓过之矣。”又谓褒及王克曰:“吾即王氏甥也,卿等并吾之舅氏。当以亲戚为情,勿以去乡介意。”于是授褒及克、殷不害等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常从容上席,资饩甚厚。褒等亦并荷恩眄,忘其羁旅焉。

孝闵帝践阼,封石泉县子,邑三百户。世宗即位,笃好文学。时褒与庾信才名最高,特加亲待。帝每游宴,命褒等赋诗谈论,常在左右。寻加开府仪同三司。保定中,除内史中大夫。高祖作《象经》,令褒注之。引据该洽,甚见称赏。褒有器局,雅识治体。既累世在江东为宰辅,高祖亦以此重之。建德以后,颇参朝议。凡大诏册,皆令褒具草。东宫既建,授太子少保,迁小司空,仍掌纶诰。乘舆行幸,褒常侍从。

初,褒与梁处士汝南周弘让相善。及弘让兄弘正自陈来聘,高祖许褒等通亲知音问。褒赠弘让诗,并致书曰:

嗣宗穷途,杨朱歧路。征蓬长逝,流水不归。舒惨殊方,炎凉异节,木皮春厚,桂树冬荣。想摄卫惟宜,动静多豫。贤兄入关,敬承款曲。犹依杜陵之水,尚保池阳之田,铲迹幽蹊,销声穹谷。何期愉乐,幸甚!幸甚!

弟昔因多疾,亟览九仙之方;晚涉世途,常怀五岳之举。同夫关令,物色异人;譬彼客卿,服膺高士。上经说道,屡听玄牝之谈;中药养神,每禀丹砂之说。顷年事遒尽,容发衰谢,芸其黄矣,零落无时。还念生涯,繁忧总集。视阴愒日,犹赵孟之徂年;负杖行吟,同刘琨之积惨。河阳北临,空思巩县;霸陵南望,还见长安。所冀书生之魂,来依旧壤;射声之鬼,无恨他乡。白云在天,长离别矣,会见之期,邈无日矣。援笔揽纸,龙钟横集。

弘让复书曰:

甚矣悲哉!此之为别也。云飞泥沉,金铄兰灭,玉音不嗣,瑶华莫因。家兄至自镐京,致书于穹谷。故人之迹,有如对面,开题申纸,流脸沾膝。江南燠热,橘柚冬青;渭北沍寒,杨榆晚叶。土风气候,各集所安,餐卫适时,寝兴多福。甚善!甚善!

与弟分袂西陕,言反东区,虽保周陵,还依蒋径,三姜离析,二仲不归。糜鹿为曹,更多悲绪。丹经在握,贫病莫谐;芝术可求,恒为采掇。昔吾壮日,及弟富年,俱值邕熙,并欢衡泌。南风雅操,清商妙曲,弦琴促坐,无乏夕晨。玉沥金华,冀获难老。不虞一旦,翻覆波澜。吾已愒阴,弟非茂齿。禽、尚之契,各在天涯,永念生平,难为胸臆。且当视阴数箭,排愁破涕。人生乐耳,忧戚何为。岂能遽悲次房,游魂不反。远伤金彦,骸柩无托。但愿爱玉体,珍金箱,保期颐,享黄发。犹冀苍雁赪鲤,时传尺素,清风朗月,俱寄相思。子渊,子渊,长为别矣!握管操觚,声泪俱咽。

寻出为宜州刺史。卒于位,时年六十四。子鼒嗣。

南北朝时,称皇族帝室为天潢,世家豪门为地胄。“可不至今日邪”一语,可两解。其一,如果不善书法,就不能如今日受礼遇吗?其二,如果不善书法,就不会像这样被人役使吧?颜之推的意思显然偏于后者。因为这里是连举王羲之、萧子云、王褒三个例子,说明:

以此观之,慎勿以书自命。

虽然,厮猥之人,以能书拔擢者多矣。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厮猥,厮,析薪者,即杂役;猥,本义为狗吠,此亦鄙陋之意。厮猥即无能小人之意。以能书擢拔,如汉鸿都门学,“或献赋一篇,或鸟篆盈简,而位升郎中,形图丹青”,深为儒林所不耻。据云颜之推此处尚有实指,不必管他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语出《论语·卫灵公》。

梁氏秘阁散逸以来,吾见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尝得十卷。梁氏,指南朝梁。秘阁,晋、宋藏书之所。正式命名的“秘阁”,始于宋太宗。《历代名画记》载:“梁武帝尤加宝异,仍更搜葺。元帝雅有才艺,自善丹青,古之珍奇,充牣内府。侯景之乱,太子纲数梦秦皇更欲焚天下书,既而内府图画数百函果为景所焚也。及景之平,所有画皆加载江陵,为西魏将于谨所陷,元帝将降,乃聚名画法书及典籍二十四万卷,遣后合舍人高善宝焚之。帝欲投火俱焚,宫婢牵衣得免。吴、越宝剑,并将斫柱令折,乃叹曰:‘萧世诚遂至于此!儒雅之道,今夜穷矣。’于谨等于煨烬之中,收其书画四千余轴归于长安。”颜之推家如何得其十卷,不得而知。

方知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诸书,莫不得羲之之体,故是书之渊源。萧晚节所变,乃是右军年少时法也。陶隐居,隐弘景。阮交州,阮研。张怀瓘《书断》:“梁阮研,字文几,陈留人。官至交州刺史。善书,其行草出于大王,其隶则习于钟公。行草入妙,隶书入能。”萧祭酒,即萧子云,尝任员外散骑常待国子祭酒。张怀瓘曾说“萧、阮各得右军一体”。指出陶、阮、萧皆学右军,是明确王羲之的地位。《书断》说萧子云“少师子敬,晚学元常”,从王献之而转学钟繇,大概即形成“右军年少时法也”。

颜之推训示至此,大略可归纳为以下几句话:书法是千里面目,需要加以注意,但是也不能太过用心。如果书法太好了,就会被人役使,或掩蔽自己的才能。比如韦诞、王羲之、萧子云、王褒都是这样的例子。梁秘阁散逸后,我们家就有王羲之书法十卷。书法作品我见得多了。陶弘景、萧子云、阮研的书法,都是出于王羲之的。言外之意,要是留心书法、学习书法的话,那就学习王羲之的书法。关于“书法艺术”,颜之推说到这里为止。以下,就又转入了颜氏的“门业”。留心书法的重要目的,还在于小学、经义。也就是说,写得对不对、俗不俗的问题,在颜之推的心中,远远重要于写得美不美的问题。历代儒者,即视词章,亦是“雕虫篆刻,壮夫不为”的,何况书法?黄道周所谓书法是“学问中第七八乘事”,大抵也是如此。这一传统观念,当不当,这里固且不论,而对这一观点的明确阐述,大概以《颜氏家训》为最。

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意为晋、宋人书,基本还是可以的。虽然有俗字,问题还不大。

至梁天监之间,斯风未变;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陵王颇行伪字;朝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伤败。至为“一”字,唯见数点,或妄斟酌,逐便转移。尔后坟籍,略不可看。梁天监年间,风气还未变;大同年间,讹替的现象就滋生了。讹,错、伪。邵陵王,萧纶,梁武帝萧衍之子。大同以后的典籍,错讹的字太多,一般就不能看了。

北朝丧乱之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如此非一,遍满经传。至于北朝,猥拙甚于江南,还不如南朝,就更不行了。这里谈到的几个生造字,“更生为苏”,现在还时常见到,其余写法,都淘汰了。

唯有姚元标工于楷隶,留心小学,后生师之者众。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姚元标,北齐人。下文中的“齐末”,也是指北齐。《北史》卷二十一《崔浩传》云:“武平中,姚元标以工书知名于时。”这是颜之推对同代人的评价。《北史》卷八十一《张景仁传》称张景仁书与“魏郡姚元标、颖川韩毅、同郡袁买奴、荥阳李超等齐名”。魏郡约为现在的安阳,颖(颍)川,即现在的许昌。汉魏间大书法家刘德升(禹州)、钟繇(长葛)皆为颍川人,荥阳地名仍存在,现属郑州,南北朝时约辖现郑州、开封部分地区。则北朝书法家远师钟繇,近法崔、卢的脉络,应该是存在的。从颜之推遍斥南北,而独称元标来看,北朝文人书家不仅“工于楷隶”,而且“留心小学”,水平自是上乘,而且因其影响,使“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贡献也自非小。因此,提到北朝,就立刻想到“拘紧拙陋”,想到“穷乡儿女造像”,不免是受了清人的误导。

实际上,提到北朝书法,总觉一团乱麻,头绪不清,是历史的原因造成的。

当南北分张之时,南北文人书家基本上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即以张芝、蔡邕、钟繇等为师。南方则王、谢之族,北方则崔、卢之伦。南方在文人一脉中,经“二王”之手,完成楷书、行书与草书的新体演变。北方手书墨迹罕传,而铭石之书,则不免要保守、严整一些。如果北方文人的手书墨迹传世,虽不必即如羲献,也自有笔墨妙处,不必都是拙陋的。这可以从出土的晋唐写本里得到证明。

而北方石刻书迹,则来源复杂。有文人书家所为,有下层胥吏所作,有经生、文学所书,也有不识字者以刀代笔信手刻画。刀刻固然以墨迹为蓝本,然而总免不了工具的限制和审美意识支配下的妄加修饰。手书虽有文人传承,也应该有职业书刻手的程式,甚到以笔拟刀,全师刀意。高昌延昌年间的《令狐天恩墓表》,在墨迹中,大概称得上“方笔之极轨”,然而若据此说自北魏以来的北方刻石,原迹皆是如此,或者说所有石刻都准确传达书丹原貌,恐怕也难以令人信服。混乱的史实,只有以混乱来解释,好在现在是以艺术的眼光看书迹了。若颜之推见到清人《碑别字》之类的著作,又不知该是哭是笑呢。

江南江南闾里间有《画书赋》,乃陶隐居弟子杜道士所为;其人未甚识字,轻为轨则,托名贵师,世俗传信,后生颇为所误也。此段颜之推戒子孙不要学习《画书赋》,另一个版本的《颜氏家训》里,明确指出“吾家子孙,不得收写”。好在这本书好像已不传于世了。

 

附:

《北齐书》颜之推传

颜之推,字介,琅邪临沂人也。九世祖含,从晋元东度,官至侍中右光禄西平侯。父勰,梁湘东王绎镇西府谘议参军。世善周官、左氏学。

之推早传家业。年十二,值绎自讲《庄》、《老》,便预门徒;虚谈非其所好,还习《礼》、《传》。博览群书,无不该洽;词情典丽,甚为西府所称。绎以为其国左常侍,加镇西墨曹参军。好饮酒,多任纵,不修边幅,时论以此少之。

绎遣世子方诸出镇郢州,以之推掌管记。值侯景陷郢州,频欲杀之,赖其行台郎中王则以获免,囚送建邺。景平,还江陵。时绎已自立,以之推为散骑侍郎,奏舍人事。后为周军所破,大将军李穆重之,荐往弘农,令掌其兄阳平公远书翰。值河水暴长,具船将妻子来奔,经砥柱之险,时人称其勇决。

显祖见而悦之,即除奉朝请,引于内馆中;侍从左右,颇被顾眄。天保末,从至天池,以为中书舍人,令中书郎段孝信将敕书出示之推;之推营外饮酒。孝信还,以状言,显祖乃曰:“且停。”由是遂寝。河清末,被举为赵州功曹参军,寻待诏文林馆,除司徒录事参军。之推聪颖机悟,博识有才辩,工尺牍,应对闲明,大为祖所重;令掌知馆事,判署文书,寻迁通直散骑常侍,俄领中书舍人。帝时有取索,恒令中使传旨。之推禀承宣告,馆中皆受进止;所进文章,皆是其封署,于进贤门奏之,待报方出。兼善于文字,监校缮写,处事勤敏,号为称职。帝甚加恩接,顾遇逾厚,为勋要者所嫉,常欲害之。崔季舒等将谏也,之推取急还宅,故不连署;及召集谏人,之推亦被唤入,勘无其名,方得免祸。寻除黄门侍郎。及周兵陷晋阳,帝轻骑还邺,窘急,计无所从。之推因宦者侍中邓长进奔陈之策,仍劝募吴士千余人,以为左右,取青、徐路,共投陈国。帝甚纳之,以告丞相高阿那肱等;阿那肱不愿入陈,乃云:“吴士难信,不须募之。”劝帝送珍宝累重向青州,且守三齐之地,若不可保,徐浮海南度。虽不从之推计策,犹以为平原太守,令守河津。

齐亡,入周,大象末,为御史上士。

隋开皇中,太子召为学士,甚见礼重。寻以疾终。有文三十卷、家训二十篇,并行于世。

2010103031日初稿,112日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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