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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老海

那天，笔者在监狱里采访了如花季般年华的死囚荣稳。一个上午，她都在不停地哭泣。荣稳后悔地说，自己不该为了名声举起屠刀……

小鸟栖身大树好风光

    ２２岁的荣稳长得明眸皓齿，蓄着齐耳短发，是一个扮相很酷、十分前卫的女孩。她从１７岁开始闯荡世界，已有５年的历史了。

    １９８１年３月，荣稳出生在河南省商丘市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因她是老小，聪明伶俐，父母对她很是疼爱，有时她还偷家里的钱购买时尚衣物，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很前卫的女孩。父母有时候说她两句，荣稳就耍小姐脾气，用绝食来抗拒。

    荣稳将自己打扮得十分漂亮，却对学习不感兴趣，成绩一塌糊涂，初中毕业后，她没能考上任何一所学校。１９９７年夏天，荣稳在家只玩了半年，她的父母就让她接班去了一家工厂。就在荣稳在那家工厂干得枯燥无味，欲弃之而去时，天遂人愿，那家工厂倒闭了。当时，荣稳却没有大伙儿那般伤心，她轻轻松松地又回到了社会上。在社会上疯了一阵儿的荣稳后来遇到了一个头疼的难题，那就是钱。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荣稳现在离开钱简直寸步难行了，但荣稳又不好意思张嘴跟父母要钱，因为父母都是“药罐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生活逼得荣稳一下子坚强起来，她效仿电视剧里的女主人公的样子，一个人在外租房，闯荡世界去了。可以想象，没有知识又没有一技之长的荣稳会在这个社会上遇到什么。她先后打过工，做过小生意，不是被骗就是赔得血本无归。有段时间，最基本的吃饭穿衣都成了问题，荣稳的心渐渐变冷了，她知道解脱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这个喧嚣的世界。

    一天，荣稳对镜梳妆，突然眼睛一亮，自己漂亮的脸蛋就是生活的资本呀很快，荣稳开始开发和利用自己的“资源”了，１９９８年底，她请了俩“小姐”，开了家小美容店，自己做起老板来。

    美容店开张不久，一个三十六七岁、长相英俊的男子经常光顾，每次到来，那男子都点名要荣稳“服务”。每次，荣稳都从中年男人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迫切心情。一天，荣稳在给那男人“服务”时，中年男人告诉她，他叫李天，从交通部门调入政法机关后，渐渐由一名普通民警混上了某要害部门的一把手。

    李天越发痴迷上荣稳，一有空闲，他就约荣稳吃饭、跳舞，还借着自己的权势在生意、生活上给了荣稳许多关照，替她摆平了好多工商、税务方面的麻烦。说实在的，李天的这些举动咋能不让处在社会底层、整天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荣稳感激万分，就这样，一半感谢，一半报恩，１８岁的荣稳投向了年龄几乎比她大一倍的李天的怀抱。

    自从傍上了李天，荣稳整天高兴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她终于找到一棵可以栖身的大树。在树上，她自由自在地生活，风雨都奈何她不得。

坐台小姐和两个男人玩起“爱情游戏”

    荣稳攀上李天这棵大树，就像叫花子拾到一个金元宝。不久，李天给她租了套高档房子，配上了手机还报销话费，还经常开车带她到大城市买衣服、添首饰，去一些地方游山玩水。荣稳开始觉得这种生活很幸福，自己这样一个前卫的女孩得到了很前卫的爱情。慢慢地，荣稳感觉到自己的爱情有了馊味，原来捡了一个霉变的爱情面包啊

    一天夜里，二人温存过后，荣稳搂住汗水淋漓的李天柔情地说：“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你离婚咱们结婚吧。”

    李天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离什么婚，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不，我不”。荣稳伏在李天的肩上撒起娇来：“我就要嫁给你。”

    “我老婆不会离婚的。”一提起老婆，李天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身在仕途的李天心里透亮，他决不可以因为情人而舍弃家庭，毁掉自己的锦绣前程。

    “你让我当一辈子‘二奶’，我不干”

    “当‘二奶’怎么了，不愁吃不愁喝的”李天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一口，“你花我那么多钱，恐怕你这辈子也难还清”

    “我出去挣钱还你”

    “好啊，你翅膀硬了，想离开我是不是﹖”说着，李天狠劲地掐灭烟头，又把哭得花枝乱颤的荣稳压在身下。

    从此，荣稳变得很苦闷，学会了吸烟、喝酒。有时候喝醉了，就砸美容店的东西，用烟头烫店里帮忙的小姐。那段时间，荣稳简直疯了，她想，自己再在商丘这个地方待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她想远离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也想寻找更多的金钱，甚至是爱情。

    一天夜里，荣稳关了美容店逃离了这个城市。她不敢告诉李天，怕这个男人缠住不放。坐了一上午的车，荣稳来到山东省菏泽市，因为菏泽离商丘不远，而且在那儿做事会很自由自在，再也不用担心亲戚朋友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说实话，当时荣稳对李天还是有感情的，她在商丘混日子的时候，李天没少在她身上“投资”。到了菏泽的这天晚上，荣稳忍不住打通了李天的手机，她告诉李天自己无论走到哪里，永远属于他。李天在电话里哭着劝荣稳回商丘。荣稳当时也哭了，她说自己跑出来不是背叛他，而是想改变一下糟透了的心情。

    荣稳到了菏泽以后，只有靠自己漂亮的脸蛋选择当坐台小姐。很快，她就到了一家当地挺有名气的歌舞厅里坐了台。只是，这一切她都瞒着李天，因为她在李天的心目中一直是位纯洁的女孩。

    半年光景，荣稳在菏泽拥有了一圈朋友，其中她和陈建东的关系最铁。２３岁的陈建东说起来也算是个不幸的人，父母早逝，他一个人外出闯世界，等挣了一笔钱后，从江西奔回老家菏泽，在菏泽市开了一家卖汽车蓄电池的小店。虽说陈建东有生意做，但他在感情上是寂寞的，交往了几个女朋友，因他太孤傲，不久都和他拜拜了。２００１年９月，陈建东在他常去的那家歌舞厅结识了刚到这里坐台的荣稳。

    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成了好朋友。荣稳和陈建东都是那条道上的人，他们在那种场合下相识，便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从此，俩人开始无话不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很快，他们同居在一起，过起了快活的日子。

    陈建东是个很痴情的男人，他对荣稳很好，甚至不嫌弃她是个坐台小姐，因为荣稳告诉他这都是生活给逼的。荣稳对陈建东也动了真情，用女人的温柔滋润他，让他不再觉得寂寞。但让陈建东放心不下的是荣稳有个晚上肚子疼的毛病，每到晚上，陈建东就给她轻轻揉肚子，让她舒服地睡去。但感动一阵子的荣稳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人生观：这世界上有情有义的人好找，大把大把的钞票却不容易挣她没有忘记自己离开商丘时发下的誓言，不混出个人模人样，决不回去。

    从此，荣稳开始一门心思地挣钱。一天中午，她刚把一个中年男人领到住处，不料，在门市部打理生意的陈建东回住处取东西时碰了个正着。恼羞成怒的陈建东把那个臭男人打得屁滚尿流，结果那男人扔下一个鼓囊囊的钱包后落荒而逃。

    当时，荣稳十分镇静，她一边穿衣服，一边目光冷冷地打量着陈建东。

    “你怎么能干这个﹖”陈建东像头雄狮怒吼道。“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荣稳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蛮不在乎地回答。

    “不，不，你不能再干这个了”陈建东突然变得像只温驯的羔羊，扑通跪在荣稳面前：“答应我，今后别干这个了，我来养活你。”

    荣稳苦笑了一下，将陈建东拉起来：“建东，别枉费心思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我出来就是挣钱的”“我不嫌弃你，只要你能改，我要娶你做老婆”陈建东哭着说。

    这时，荣稳也被感动得哭了：“建东，以后我听你的，再也不干这个了。”

    从那天后，荣稳就不再去那家歌舞厅坐台了。反正陈建东小有积蓄，一时半会儿还养得起她。有一天，二人还到照相馆拍了合影照，私下商量着哪天就操办婚事。

    但远在商丘的李天却一天也没有忘记荣稳。２００２年４月的一天，荣稳突然接到李天的电话，在电话里李天悲痛欲绝，他说荣稳你再不回来我就辞官去太行山当和尚，每天念经祈祷你平安。荣稳说你不离婚，咱们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我已有了男朋友，正筹备结婚哩。李天听了哽咽着说，我想你想得每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原来１８０斤的身子现在瘦得像个猴子。荣稳说你活该，谁让你死心塌地地守着那个黄脸婆电话里，李天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你回商丘，我马上离婚娶你

    荣稳在陈建东那儿住着的时候，心却飞向商丘的李天那儿，只要建东不在，她就打电话和李天联系。时间长了，陈建东就起了疑心，开始处处留心她的行动。荣稳觉察到了陈建东在监视自己，她想偷偷离开，又觉得对不住陈建东，一时拿不定主意。一天，她发现陈建东偷偷翻了她的包，就抓住了把柄，和陈建东大闹一场，趁机乘车离开了菏泽。

    回到商丘的当天，荣稳用电话将李天召来。二人急不可耐，匆匆赶到一家旅社开了房间。温情过后，荣稳又问他离婚的事。这时，李天耍了个小聪明，他说组织上要提拔他，现在不是时候，离婚要从长计议。荣稳知道李天在撒谎，但又拿他没办法。

    厮混两个多月后，李天又有了新的女人，开始有意疏远荣稳，往常每隔一星期都要到荣稳那里住几天，渐渐地，李天半月二十天才会露一次面。荣稳打电话给他，他也总是支支吾吾地推脱说抽不开身。即使两人勉强相聚，也提不起精神，草草应付，激情大减。荣稳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见李天有意疏远自己，一改往日的温柔，索性要李天签一个协议。在荣稳的策划下，他们签下了一纸协议：双方每天必须通一次电话，两人每周见两次面，李天每月支付荣稳各种费用８００元……否则，荣稳要向李天的上级告发他；另一个条件：如果荣稳背着李天找男人，李天可以任意处置她。

    二人卿卿我我一阵子后，荣稳厌烦了这种日子，她耐不住寂寞就又重操旧业，在一家李天基本不去的歌舞厅里偷偷当起了坐台小姐。只是，这一切她瞒着李天，还得提防着菏泽的陈建东。

暴露隐私，“小姐”操刀成“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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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２００２年５月的一天晚上，荣稳正在舞厅坐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拉住她说：“荣稳，你咋干这个﹖”荣稳吃了一惊，当看清眼前中年男人嘴脸时她感觉头都大了，这男人叫罗良，在商丘市睢阳区某单位任副局长，是李天的铁哥们儿。

    荣稳不敢怠慢，赶紧讨好地说：“罗、罗哥，我没干啥。”

    罗良知道荣稳在骗人，故作惊讶地说：“李天真不够意思，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坐台”

    这回，荣稳没有辩解，她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罗哥，你可不要乱说呀”罗良哈哈笑了一阵，转身离她而去。荣稳害怕了。她清楚，罗良如果告诉李天自己在舞厅当坐台小姐，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候闹腾起来，不但自己断了财路，恐怕在商丘也没脸混下去了。荣稳知道李天的脾气，他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再说了，罗良和李天是铁哥们儿，彼此之间没有多少隐私。特别是在女人问题上，不仅不存在隐私，而且成为炫耀攀比的资本。李天在这群人中是佼佼者，他年轻、官大、人帅，最有女人缘。而且这群人中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认为女人一旦跟了他们，就不能再跟别人，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一天晚上，荣稳又被噩梦吓醒。这时，她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干脆除掉罗良算了。可荣稳是个弱女子，根本对付不了人高马大的罗良。恍惚中，荣稳突然想到了菏泽的陈建东。这天夜里，陈建东接到荣稳的电话当即就哭了，他求荣稳赶快回菏泽，他想她快要疯了。荣稳说现在脱不开身，她在商丘惹了麻烦，请他赶快到商丘帮她把这事儿摆平。

    ６月１５日，陈建东赶到商丘，当荣稳告诉他要杀个人时，陈建东一点儿也不吃惊，他拍着胸脯表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上午，俩人一起采购作案工具。下午，荣稳把电话打给了罗良：“罗良，你来我这儿一趟吧。”

    罗良说：“啥事儿﹖”

    荣稳说：“你来嘛，有好事儿。”

    一听说有好事儿，罗良心里痒酥酥的。半小时后，他满头大汗地赶到荣稳的租住处。

    “罗哥，你好快哟”一听罗良敲门，荣稳穿着胸罩、裤头把罗良迎进屋里，还不住地朝他飞着媚眼。

    罗良两眼喷火，目光在荣稳裸露的胸前晃来晃去。这时，他哪里想到另一个男人从背后将一根尼龙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不一会儿，罗良像布袋一样倒在地上。荣稳怕他不死，顺手操起墙角的砍刀，闭上眼一口气砍了２４刀。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荣稳落网后很快交代了和她一起杀人的同伙陈建东。而此时的李天却神秘失踪了。

    起风了，天变得越来越冷，狱中的荣稳心冷得像块石头，她整天以泪洗面。一个平时不珍惜名声的女人到头来却如此看重名声，结果自己还是被名声给毁掉了。

    《爱人》第４期李海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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