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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认为曹雪芹正是通过现实世界、理想世界和神话世界亦即大观园、太虚幻境和大荒山三重世界的彼此交融,错乱其年代,虚拟其时空,实现小说的虚化,将一连串极具表意性的审美意象序列凝聚起来,又辐射开去,富有诗意地上演了《红楼梦》的三重悲剧。本文正是通过对这些具有浓郁的象征性、甚至神秘色彩的审美构体——水、石、花、花园等具有极强可阐释性的审美意象及其一系列变体的解读来重新审视《红楼梦》的三重悲剧世界。
关键词:水
——an understanding of the triple tragedy of "A Dream of the Red Mansions "through aesthetic images
(Chinese University-Mining University Chinese Department,Xuzhou,Jiangsu 221008,China)
Abstract:This thesis thinks that Cao Xueqin has performed the triple tragedy of " A Dream of the Red Mansions " in rich poesy ,exactly by blending the real world , the ideal world and the mythical world, in namely the Grand View Garden, the triple world and the big deserted mountain , in order to disorder its times, fiction its time and space , and as a result ,to melt the fiction emptily. It condenses a succession array of aesthetic images which express the meaning strongly, and radiation is driven to. This text tries to come to understand the triple tragic world of " A Dream of the Red Mansions " closely again ,just through those aesthetic images and a series of variants ,which have strong symbol , even mystery flavour constructions ,such as water , stone , flower , garden ,etc.
Key words: water, stone,flower, garden
序
《红楼梦》在其叙事结构上强烈地体现着“以三为法”[1]的传统文化意识,它以贾宝玉为轴心,以其独特的视角经历了“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爱情婚姻悲剧,目睹了“金陵十二钗”等女儿的悲惨人生,体验了贵族家庭由盛而衰的巨变等三重悲剧世界发生的全过程。
在《红楼梦》前80回文本叙述过程中,代表现实世界的大观园、代表理想世界的太虚幻境与代表神话世界的大荒山三者皆具有对等的存在价值,大观园是太虚幻境投射在现实人间的幻影,太虚幻境是大观园的理性补构;而所有的大观都源自大荒山又终要归于大荒山,三者古今对接,真幻交错,形成了一个严密契合、叠映交融的三重世界。曹雪芹正是通过现实世界、理想世界和神话世界亦即大观园、太虚幻境和大荒山三重世界的彼此交融,错乱其年代,虚拟其时空,实现小说的虚化,将一连串极具表意性的审美意象序列凝聚起来,又辐射开去,富有诗意地上演了《红楼梦》的三重悲剧。
本文正是通过对这些具有浓郁的象征性、甚至神秘色彩的审美构体——水、石、花、花园等具有极强可阐释性的审美意象及其一系列变体的解读来重新审视《红楼梦》的三重悲剧世界。
一、水、石
——演义“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爱情婚姻悲剧的“阴阳式”审美意象
“中国叙事文学充满着‘阴阳’‘对立’的创作意识和现象。”“阴阳对立及其转化的艺术思维方式和叙事模式,支配着文学对于社会规律人事现象的理解和叙述,支配着故事情节的构思和人物形象的塑造,这在根本上决定着叙事文学的深层意蕴。”[2]在《红楼梦》众多饱含着传统文化母体乳汁的审美意象中,作为最为常见且广为评说的“水”和“石”正是处于阴阳符号所反映的二元对立的关系之中,“从《红楼梦》作者的情蕴上看,这两个意象足以合成全书的主旋律。”[3]
作为《红楼梦》中蕴涵丰富、在在而有的“水”意象,作者曹雪芹“既赋予了以韵味独存的幽深寄寓,又赋予它以风姿各异的外在形态,如曰清溪、寒雨、冷雪、薄霜、轻露乃至泪水是实体性‘水’意象的话,那么灵河、愁海、情海则是虚拟性‘水’意象。”[4]由此观之,《红楼梦》通篇是“水”象联翩,“水”意盎然。
大观园女儿的最优秀者林黛玉风神灵秀,“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淡如青烟,弯似曲流;“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晶亮似水,柔媚如波;“泪光点点”,仿佛是那溪边水痕斑斑,又好像是花上晨露滴滴;“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描述性意象,则蕴含着林黛玉如芙蓉般傍水而生、承露而活的生命况味。初入贾府时“泪光点点”,当夜便因宝玉摔玉而流泪不止,平时又总爱在潇湘馆内临风洒泪,对月伤怀,可谓泣声细细、泪雨涟涟。殊不知,眼中流出的泪是水,心底流出的泪是血,血泪作为水的化身伴随着纯洁女儿的一生。正应着“绛珠即红泪、血泪也”的隐义。
而薛宝钗呢,“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其在水意象的设计上则多为晶莹冷凝的“冰”、“雪”、“霜”、“露”等。“薛”谐“雪”,判词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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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辞俱直言“雪里埋”、“晶莹雪”。那著名的冷香丸调制过程中所用的“四样水”,是雨水日的“雨水”、白露日的“露水”、霜降日的“霜”和小雪日的“雪”。不过她们显然有异于溶溶漾漾的流水,也不同于抛珠滚玉般的泪水,“泪”与“泉”是动态的水意象,鲜活而缠绵;冰霜雪露多为固态化的水,呈静态,其外在特征是晶莹透亮、冷凝轻寒。这自然象征着薛宝钗内心世界无泪寡爱的情感冷藏状态。
“石头崇拜是人的精神梦”[5],“即使在梦中,我们也不是处身于虚无或天空之中,而是仍旧在地上,仍旧在现实之中”[6]。来自于女娲补天的那块顽石,得之于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下,幻化成一块鲜明晶莹的美玉,随同宝玉一起诞生,纵贯于宝玉的生命历程之中。而贾宝玉,谐音“假宝玉”,实乃“真石头”也,从而宝玉作为一个半写实半意象化的人物,兼有玉、石两种性格——本性为石,幻形为玉。这块石头具有顽中之灵、灵中之顽的自我内在的排斥性,乃整部《红楼梦》的“内核”。黛玉曾问宝玉:“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答不上来。对“宝玉”虚名的怀疑和否定,也是对石头之实的探求。玉和石的矛盾冲突贯穿宝玉性格变迁的始终,可以这样说,宝玉的全部思想和行为实际上是舍玉取石的过程。正是在这一过程中,黛钗二人扮演了作用相反的两种角色。
黛玉每每以性灵的泪泉冲荡顽石,涤其尘,去其泥,使其保持其原始的富有坚强品格的物质本性,希望早日成就“木石前盟”,正如脂砚斋所言:“绛珠之泪偏不因离恨而落,为惜其石而落,可见惜其石必惜其人。其人不自惜,而知己能不千方百计为之惜乎?”[7]而恰恰相反的是,宝钗则是将自己处于无泪寡爱的情感冷藏状态,试图通过晶莹冷凝的冰雪霜露对宝玉舍玉取石的过程施加无形的影响,幻想最终成就自己的“金玉良缘”。
石头在水的映照作用下而成玉的历程实际上含有两方面的作用力,并具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方向:由石而成玉或者继续保持石性。从属性上看,木石之坚自然不如金玉之坚,所以终要归于消解;而金玉之缘虽然坚固,但宝玉的修性注定终难成玉,因为早有《西江月》:“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为证。“金玉良缘”只是一种处于永远期待中的非事实存在。如此一来,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的展开过程,就可以看成是“水”意象的两种性质相悖的意象序列对“石头”(亦或是“宝玉”)进行或返归自然物质本性或细加雕琢的两个作用截然相反的作用过程。进一步说,水属阴,石属阳,构成了一对携有某种强大的内在扭动力和骚动感的反义式审美意象组合,在这其中,水、石、玉等三种审美意象“似一面面小镜片,各有各的投射点,各有各比照映带的目标,有规则地与人物形象的‘本体’构成着‘对应’的艺术关系,产生比兴意义的互补互射的效应”[8],从而成功上演了围绕“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展开的宝黛钗爱情婚姻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