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凌叔华八宝箱事件之真相
(2011-12-01 14: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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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与张幼仪离异,与陆小曼结合,以及迷恋林徽因,这些即使在当时都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徐志摩与凌叔华的一段隐情,只有很少几位知情者能朦胧地感觉到点影子,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发现徐志摩情感世界里还有这第四位女性在。徐志摩突然去世后,为他留下的八宝箱闹得满城风雨,人们才开始意识到凌叔华与徐志摩的关系,不可等闲视之。
凌叔华1931年12月10日致胡适信中第一次提到徐志摩的八宝箱,在这三个字后面的括号内注明为“文字因缘箱”。这是徐志摩盛放日记、书信以及其它手稿的小箱子。
那个时代的名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对写信也十分慎重,多半是珍惜自己的名声,要给历史一个清楚的交待。徐志摩记日记、写信,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是出于情感方面的需要,他还是有使之流传的想法的。他往往把这些日常写作当成文学创作,投以极大的热情,他明显地意识到,这些日记与信将会与他的诗和散文一起流传后世。作品发表了,出版了,一般就不大可能失传,而日记和书信,如果不能得到妥善的保存,很可能会散失。于是,徐志摩把他自己手边的日记和书信存放在一个小箱子里,并把这只小箱子称作“八宝箱”。
通常的情况下,八宝箱是随身携带的,遇到特殊情况,如出国旅行,就不方便了,要找一个可靠的人代为保存。徐志摩托付的人便是凌叔华,这自然体现了徐志摩对凌叔华非同寻常的信任。
关于这只八宝箱,凌叔华1931年致胡适信,1982年致陈从周信,以及1983年致赵家璧、陈从周的两封信,都有过具体的说明,只是凌叔华信中有许多费解和矛盾的地方,再与1931年胡适致凌叔华的信合在一起看,真是让人越看越不明白。对此感兴趣的人,有称“八宝箱之谜”的,有称“扑朔迷离的八宝箱”的,更有人干脆地说:“徐志摩的八宝箱:一笔糊涂账。”
所幸的是最新公开的林徽因1932年致胡适的几封信以及胡适1932年
本版摘自《徐志摩与他生命中的女性》,高恒文、桑农著,
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年
八宝箱历经周转
先说徐志摩将八宝箱交给凌叔华及之后的情况。
徐志摩将八宝箱交给凌叔华是1925年旅欧时,当时徐志摩正为与陆小曼的私情弄得心力憔悴,去欧洲也是要暂时离开一下,避风头,冷静下来。他身边的八宝箱总不能带着满欧洲地跑,得托一可靠的人保管。陆小曼当时自身难保,且箱内有些东西“不宜小曼看”。而此后给陆小曼的信,徐志摩一再说:“只有S是惟一有益的真朋友。”
“女友里叔华是我一个同志。”那么,把八宝箱托付给凌叔华是情理之中的事。
徐志摩从欧洲平安归来了,但他并没有将寄存在凌叔华处的八宝箱取回。之后他与陆小曼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并搬到上海去住,仍然没有拿去。凌叔华致胡适信中接下来写道:“我去日本时,他也不要,后来我去武昌交与之琳,才物归原主。”这一段交待得很清楚,
八宝箱交与卞之琳是不可能的,这不必去问卞本人就可以推想到。
我说的丽琳是当时与金岳霖同居的美国女子Lilian Tai-lor,这个名字在徐志摩致陆小曼的信中出现过多次。与徐志摩及凌叔华交往甚密的人中叫什么琳的,只有此人。有两个旁证对我的这一猜测是有利的。其一是徐志摩1928年12月13日由上海到北京后给陆小曼写的信:“老金他们已迁入叔华的私产那所小洋屋,和她娘分住两厢,中间公用一个客厅。……丽琳还是那旧精神……”凌叔华的父亲凌福彭是清代翰林出身,久任京官,家境一定很好,所以能买下那所小洋屋。而那房子正是林长民林徽因父女从欧洲回来曾住过一段时间的“雪池”。林徽因他们走后,凌家买下了这所房子。凌叔华到武汉去了,只留下凌家老太太一人,金岳霖和丽琳便搬了进来。凌叔华离京之前,要将徐志摩的八宝箱托人转交,丽琳是最好的人选。她就住在自己家中,
事情很明显,凌叔华信中提到的“之琳”正是“丽琳”之误,卞之琳被扯了进来,是很荒唐的。
不管怎样,徐志摩曾经取回过八宝箱是必定无疑的。那八宝箱后来放在哪儿呢?随身带着?还是寄往某处?反正徐志摩去世后,这箱子到了胡适手中,胡适又将它交给了林徽因。那么,在胡适那里之前呢?
凌叔华致胡适的信中没有交待,但她八十年代致陈从周、赵家璧的信中,明确地说是志摩去世后,胡适从她那儿要去的。如果是事实的话,徐志摩又是何时再次将八宝箱交给凌叔华的呢?凌叔华致胡适信中有这样一节:“今年夏天从文答应给他写小说,所以他把他天堂地狱的‘案件’带来与他看,我也听他提过(从前他去欧时已给我看过,解说甚详,也叫我万一他不回来为他写小说),不意人未见也就永远不能见了。他的箱内藏着什么我本知道,这次他又告诉了我的。”
这里的话说得很拗口,但意思还很明白,即沈从文有意以徐志摩为原型写小说,徐志摩便把八宝箱里的东西带给沈从文看。这是没问题的。“今年夏天”是指1931年夏天,而正是此时,徐志摩以沈从文和丁玲、胡也频的故事写了一篇未结束的小说《王当女士》,发表在9月出版的《新月》杂志上。两人很可能相约各自为对方写小说,沈从文是否见到八宝箱呢?1931年6月25日徐志摩致陆小曼信中有:“叔华、从文又忙了我不少时间。”凌叔华信开头有:“十余天前从文有信来。”后面又写道:“现在从信上又提到‘志摩说过叔华是最适宜料理案件的
这样看来,凌叔华交与胡适的箱子,虽然还是1925年徐志摩托付给她的那只,里面的东西很可能就不尽相同了。因为徐志摩取走过一段时间,他可能拿出一些东西,也可能放进一些新的东西。箱中有陆小曼的两册日记,凌叔华和林徽因的说法完全一致,一定不会错。而这两册初恋日记,肯定不是1925年3月10日徐志摩离京之前放进去的。
据《小曼日记》第一篇可知,陆小曼记日记是听了徐志摩的话,以前从没写过,而她的第一篇日记开始于1925年3月11日。
凌叔华晚年的信中称,八宝箱是胡适、林徽因他们逼她交出的。可从林徽因的信以及胡适的日记和信看,他们逼她交出的是徐志摩的英文日记,即康桥日记的一部分,其中内容有涉及徐、林最初相识的。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胡适得到八宝箱时费过一番周折。林徽因在胡适处取走箱子,并没觉得这箱子有什么特别,后来才知道是在凌老太太处见到的那只。
现在,有些重要的情节是十分确切的。其一,徐志摩1925年出国前曾将一只箱子交给凌叔华。其二,这只箱子于1928年凌叔华去武汉时留在北京,并由友人转交徐志摩。其三,1931年夏天,徐志摩又将这箱子给凌叔华看过,可能又在她那放过一段时间。其四,徐志摩死后,箱子到了胡适手中,并由他交给林徽因。
故事发展到这一阶段,尚未出现什么波折,各方之间也无冲突。然而林徽因整理箱内遗稿时,得到一个消息:凌叔华处还有一本或两本徐志摩的英文日记,其中涉及徐志摩与林徽因在英国时的一些事。
于是风波陡起,故事进入了高潮。
胡适偏向林徽因
下面我们来谈谈林徽因得到八宝箱之后发生的事情。
林徽因从胡适那里拿到八宝箱是1931年11月28日星期六晨。胡适为什么把这箱子给林徽因呢,因为志摩刚死不久,林徽因就跟他谈到过“康桥日记”,说徐志摩曾有意将那个时期的日记给她收藏。据林徽因致胡适信中说,徐志摩还对她说过有“雪池时代日记”,被陆小曼烧了。徐志摩初识林徽因,正是在康桥时期,当时徐志摩对林徽因颇为有意,并与张幼仪离婚。“康桥日记”记录的正是这一时期的事。林徽因回国后与父亲住在雪池,并开始与梁思成交往。徐志摩回国,也常常到雪池去找林徽因。“雪池日记”记录了他这一时期的情感。这两份日记都是与林徽因有关的,也就是凌叔华所谓“不宜给小曼看的”。徐志摩从凌家取回八宝箱,可能带到上海家中过。陆小曼读到“雪池日记”十分生气,将之烧掉,也是有可能的。这样才有徐志摩又把箱子带到北京,因为放在自己家中并不安全。
林徽因先开口要“康桥日记”,胡适则把整个箱子都给她了,理由是让她帮着看看,编个目录,以便日后出版。林徽因拿着箱子回家后,便一一做了清点:“由您处拿到一堆日记簿(有满的一本,有几行的数本,皆中文,有小曼的两本,一大一小,后交叔华由您负责取回的),有两本英文日记,即所谓Cambridge日记者一本,乃从July31,1921起。次本从Dec2nd(同年)起始,至回国止者,又有一小本英文为志摩1925年在意大利写的。此外几包晨副原稿,两包晨副零张杂纸,空本子小相片,两把扇面,零零星星纸片,住址本。”箱内的东西比较杂乱,以至于林徽因觉得装的不是志摩平日原来的那些东西,而是胡适将信件捡出后,胡乱聚成这一箱的。这种怀疑是不对的,凌叔华说过:“内有小曼初恋时日记二本。”又说过:“那个八宝箱’中不止是日记,还有不少寄与晨报的文稿。”这与林徽因的记载大体吻合。可见,徐志摩的八宝箱中原本就是这些东西。
林徽因拿到箱子后三四日,从张奚若处得知,凌叔华那里还有徐志摩的康桥日记,曾给叶公超看过。于是林徽因有些放心不下,因为她手头的两本英文日记,一本从1921年7月31日起,一本从同年12月2日至第二年8月回国,只有徐志摩在康桥的后半部分时间,而徐志摩结识林徽因是在1921年初,这一时段的日记正好没有。
徐志摩的追悼会上,胡适提到要将徐志摩的书信收集出版,那是很美的散文。这话凌叔华一定听到,并提醒了她。因为她自己手上有许多徐志摩的信,她想再收集一些,自己来编一本出版。第二天,她到林徽因家,让林拿出志摩的信,由她编辑“志摩信札”之类。林徽因当然不会给她,找些理由推脱了。林徽因又很想要她手上的康桥日记,便将八宝箱拿出来给凌叔华看,说胡适本想将这些东西交给孙大雨,自己不赞成,胡适就将这些全给了她,让她编个目录。然后,林徽因向凌叔华提出要看她手上那本日记。林徽因没有拿出信件在先,又借助胡适,以名正言顺的遗稿整理人的身份找凌叔华要日记,凌叔华当然不乐意给她。或许,凌叔华是想到日记内容与林徽因相关,日记一到她的手里自己就更不可能再见到了。凌叔华当时“神色极不高兴”地勉强答应让林徽因后天(12月9号)到她家去取。
或许是因为太想得到康桥日记,林徽因也考虑到凌叔华的心理平衡,让她带走了陆小曼的两册日记。凌叔华也有为徐志摩写传的想法,陆小曼的日记,当然愿意细读,便不客气地拿起。这才有林徽因致胡适信中:“有小曼的两本,一大一小,后交叔华由您负责取回。”及
12月9日星期三上午11点半,林徽因如约到了凌叔华家。凌叔华不在,留了一封信。这自然是有意躲着她,不愿将日记交出,这封信后来林徽因给胡适看过,1932年1月1日写信给胡适解说原委时,又抄与胡适看。内容大抵是不会错的:“昨日遍找志摩日记不得,后捡自己当年日记,乃知志摩交我乃三本:两小,一大,小者即在君处箱内,阅完放入的。大的一本(满写的)未阅完,想来在字画箱内(因友人物多,加意保全)因三四年中四方奔走,家中书物皆堆叠成山,甚少机缘重为整理,日间得闲当细检一下,必可找出来阅。此两日内,人事烦扰,大约须此星期底才有空翻寻也。”林徽因当然看出这是在有意推脱,当即留下字条,说日记中有关于自己的部分,所以迫切想读到,望她能体谅。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0日,凌叔华写了那封给胡适的信,一再说八宝箱给林徽因是不妥的。但胡适明显偏向林徽因是不必说的。凌叔华没有得到胡适的支持,手上的日记又给人看过,不拿出来怕是说不过去。12月14日星期一,凌叔华便将徐志摩的日记送到林徽因家,恰好林不在家,她也留了个字条。林徽因得到这本日记,仔细一读,发现与自己手上的衔接不上,中间缺了一段。这本日记自1920年11月17日始,以“计划得很糟”一句终,“正巧断在刚要遇到我的前一两日”。林徽因当时一定气极了,
胡适说:“昨始知你送在徽因处的志摩日记只有半册,我想你一定是把那一册半留下作传记或小说材料了。但我细想,这个办法不很好。”接下来胡适列数了一二三四条理由,并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胡适写道:“请你给我一个回信。倘能把日记交来人带回,那就更好了。”胡适的话说得委婉而有力,处处都想到了,不好回绝,且凌叔华也不愿得罪胡适。但她当时并没有交出徐志摩的英文日记,这从胡适后来的日记可以看到。可能就是在这一次,也可能是在更早几天,凌叔华将从林徽因那里拿来的陆小曼日记交给了胡适,因为1932年1月1日林徽因致胡适信中有“小曼的两本,一大一小,后交叔华由您负责取回的”,说明1931年12月底小曼日记已回到胡适手里,胡适很快将此事告诉了林徽因。
胡适可能是从凌叔华那里得到了不同的说法,便向林徽因要求解释,于是,林徽因在1932年1月1日一连写了两封长信。
胡适从林徽因的信中了解事情原委,再次向凌叔华要求交出徐志摩的英文日记。之后,胡适到南方去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收到凌叔华送来的日记。当天胡适日记写道:“今天日记到了我的手中,我匆匆读了,才知道此中果有文章。”胡适这次拿到的是徐志摩的半册日记,而不是陆小曼的两本,所以这里的“此中果有文章”,不会像有人说的,是凌叔华所谓“牵涉歆海及你们的闲话”,而是关于林徽因和徐志摩在康桥的一段故事。这在各种传言中说得挺厉害,也是林徽因一定要看到日记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