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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元涛

爱韩剧的人会知道这样一句话，不到南大门市场，不算来过韩国。我还可以补一句，不去街心小吃摊尝一回活章鱼，也不算来过南大门。韩国人极少吃淡水鱼，他们偏爱海鱼；海鱼中，又偏爱鱼生；鱼生中，就顶数活吃小章鱼来得最为惊心动魄了。

我发现，在南大门市场街心一长溜小吃摊上，章鱼档的人气最旺。我瞄了菜单一眼，5000韩元一份，折人民币27元左右，不算贵，可以来一份。

我们一家三口围案坐定，只见摊主大嫂手脚麻利地从桶里抄出一条小章鱼来，当然是活的，还在张牙舞爪，直接摁到案板上，当当几刀下去，小章鱼身首数段。大嫂说头是不吃的，只吃爪子。但是，它的每段爪子，分明还没来得及死掉，兀自在案板上盲目挣扎，蜷曲伸展，就像被无理扯断的蚯蚓一样活生生。

大嫂迅速将这些活物拢到盘子里，撒上葱丝，淋上香油和辣酱，搅拌几下，直接推到了我们面前，说：“吃吧。”我犹犹豫豫，这个，这样，就能吃？它们不会把舌头和牙缠到一块？

因为有女儿在旁边看着，我必须表现勇敢，于是夹起一段粘乎乎的小爪子，举到眼前打量。细细的小爪上，有微微青芒闪现。大嫂一声断喝：“闭上眼！”于是我胆战心惊地把它放进了嘴里。它在我口内依然顽强地活动着，我能强烈感受到它的收缩扭动。实际上，是细爪子上布满了小小的吸盘，在不断吸附我的内腮。我要充分动员起舌头来与它较劲，不断阻止它逃跑的企图，把它拽回到我的上下牙之间。

大嫂盯着我说，可不能囫囵吞枣硬咽下去，要不然一整条粘到嗓子眼儿就出大事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你不细细地嚼，品不出味道来。

切割，咀嚼，再咀嚼，慢慢的，鱼味与葱味与辣味混在一起，舌头开始体会到快感了。别说，还真好吃，不是肉那种香，而是一种鲜，或者说是一种很清新的香，鼻孔中仿佛瞬间充满了海风和海草的淡远气息。

拎起第二条来，我就有经验了，放进嘴里后，不再主动去感受它的动，而是飞快地运动牙齿，迅速将它嚼碎咽下去，然后大呼好吃。女儿见状，也随我拎起了筷子。然后，我们脸对脸眼对眼互相鼓劲：“好吃！真好吃！”爱人原本坐在一旁满脸好奇，现在则把三脚凳挪得老远，瞪着我们，像在看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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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有快活的大叔讲，在韩国南方沿海一带，渔民们还有更高级的吃法，就是不切不剁，抓起小章鱼来，蘸点酱，整个丢进嘴去。章鱼无骨，却有柔软的英勇不屈，它的挣扎无声坚忍，有时爪子会从嘴角钻出来，曲里拐弯地缠到人脸上，扎进鼻孔里，那可真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搏斗。

据称，全世界章鱼650多种，大大小小都有。我们常吃的，叫真蛸，属中型品种。而适合活吃的，叫细爪章鱼，偏小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