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序曲 (张长泰)
(2013-01-19 11: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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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问.茶.茗战 |
庄稼人说做什么事都要“打提前量”。等到春暖花开开犁播种的时候,你不能把花生果囫囵种上,因此剥花生就成了冬天里必不可少的活路,这不正是春天的序曲吗?在我的乡村,剥花生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分剥法,即把花生壳和花生仁分别放在不同的家什里,一般是把花生壳放在簸箕里,花生仁放在葫芦瓢里。另一种是混剥法,就是剥开花生果后把花生壳和花生仁混放在一起,然后用簸箕把花生壳簸掉。剥花生的时候是我的乡亲最开心的时刻,他们的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他们在剥花生的过程中也会时不时地把一粒花生仁丢到嘴里,因此这安安稳稳不急不慢的活路既是一种付出也是一种享受。
这里是一户人家,陶制的烟囱已经吐尽了早晨最后的一缕炊烟,灶膛里的柴灰依然眨着明明灭灭的眼睛,主妇在灶旁弯着腰,大锅里冒出的水汽缭绕着她的鬓发,她在刷洗着一家人用过的碗筷。刷过碗就意味着过完了早晨,主妇进了屋,用毛巾擦干双手,然后拿起大笤帚把屋地扫净。男人从房顶下来了,扛下一袋花生,戳在炕上。那厚厚的炕被可不能直接放花生,心细的主妇怎忍心让崭新的牡丹花面的炕被受到沙土的污染呢?主妇铺好了一块衬布,让男人把花生倒在衬布上,随着空袋子被拎起来,胖嘟嘟的花生便向周围慢慢流动,花生堆旁边摆上了簸箕和葫芦瓢,男人女人还有家里的最长者开始围拢过来。不多时,左右的邻居也会过来两三位,他们说是来串门,却是帮着主人剥花生,直到把一春的种子全部剥完。剥完了自己的花生,主人自然就会变成邻居的客人,反过来到邻居家串门,帮着邻居剥花生,不知不觉这已成了乡村的习惯。
见到客人过来,主妇就下炕了,她要把炉火烧旺,客人好心来帮忙,可不能让人家冻着。不一会儿,火炉就呼呼响起来,那油着彩漆的暖气片瞬间就使整个屋子热气腾腾了。老人对客人更是暖语相迎,嗔怪着趴在一边写作业的孙儿,快给客人让地方,自己也使劲地往炕头里边挪。主客各自坐好,那哔哔剥剥的破裂声就响起来了,花生仁在葫芦瓢里跳动的声音格外悦耳起来。彩色电视机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女人们的话总是从电视剧的情节说起,当然她们的话题很快就会转移,多好的电视节目都会被晾在一边,因为村里那点事才是她们最津津乐道的。
男人的话题自然是农事,他们往往从秋收说起,算一算一亩地打下多少小麦,多少玉米,多少花生,收入这些粮食要投入多少种子,多少化肥,多少农药,另外浇了几次水,耗了多少电。他们会很利落地算出一亩地的纯收入是多少……他们最关注粮食的价格,根据今年的价格,来推测来年的行情,从而决定对来年的投入。比如留多少种子,备多少化肥,如果扩大生产规模,还需要再承包多少土地等等。
太阳很快就拱到眉梢了,女人们该做午饭了。客人起身各自回家,那么主人要求客人吃午饭的挽留自然也就成了多余的客套。看着一上午剥的花生种,仿佛已经听到了不远处有土地松动的声音,看到了那绿油油的叶片正在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