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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人彘

(2014-07-14 10:5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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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分类: 短篇小说

人彘

 

公元前195年,汉高祖刘邦驾崩于长乐宫。他和吕后的儿子刘盈继皇帝位,尊吕后为皇太后。之后,吕后对刘邦的其他妃子和儿子开始了惨酷的迫害。她用毒酒毒害了赵王刘如意,并把他的母亲——戚夫人斩断手足、去眼、辉耳、饮喑药,弃于厕所之中,名曰“人彘”……

 

 

公元前195年冬,未央宫,雪

 

 

我伫立在宫殿大门前,独自远眺,乌云眉头紧锁,低低地压在城楼的飞角上。

天空这一副阴沉沉的面孔已经好多天了。好多天,细细的雪花以一个缓慢节奏忧伤地飘洒着。空气很冷,士卫们裹在厚厚的裘皮中仍在打着哆嗦着。

整个咸阳城沐浴在细雪纷纷之中,一片惨白的银装素裹。

“陛下!陛下!”宫女的轻唤如轻柔的风。

我转回身,小茜立在一盏金色的宫灯旁,周身素白,淡雅青秀。

“陛下,站在那快一个时辰了!”小茜低头说,“寒风彻骨,会冻坏龙体的!”

“我的酒呢?”我问。

小茜忙跪下道:“陛下昨晚酩酊大醉,今天一早又饮了不少。贱婢以为酒少饮有益,多饮伤身,望陛下为天下设计,注意龙体呀!”

我走近她,轻轻地抬起她的下额,好一张精美的脸,皎白如月,花面生香。我听得出,她是为了我好。

宫里的女人都是我的,欲占为己有,如探囊取物,但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是自在不自由。如果一时情迷,就等于把这个女人扔到炉火上去烤。

“你怎么能懂!”我迅速转回身,冲到殿门前,“父亲走了,为寡人留下一个庞大的帝国!我像一个刚刚学习走步的小孩子,带着这个国家战战兢兢地走着,不知道那一步就会跌倒!”

寒冷的空气令我清醒,但烦闷的心却笼着散不去的乌云。

“还记得赵王吗?”

“记得,赵王暴毙,还在大丧期间!”

“暴毙!……”我身子一颤,唠叨道。

我转身望着她,强压着涌进眼睛的泪水:“暴毙……暴毙……父亲走了,还为寡人留下了一个破碎的家。那天一早,我晨射而回,如意弟弟……如意弟弟倒在席子上,嘴角的血业已干涸,身旁还有一只空空的酒杯,暴毙!……”

我冲到她进前,大声道:“接着是他的妈妈——戚夫人!也是暴毙?!”

她吓得浑身一抖,面如白纸,向后退了一下,道:“奴婢妄言,请陛下赎罪!”

我叹息道:“你起身吧!从此以后,前朝大小事宜,全权请示太后算了!寡人虽寡,但还想当一个人!去吧,把寡人的酒拿来!”

“是!”

 

 

饮酒,一杯接着一杯,一盏接着一盏。小茜在一旁看着,她一定在想世间会有这样的皇帝。

突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而明亮的嗓音:“太后驾到!”

小茜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我霍地转身把她当在身后。

少顷,母后走进殿中。她凤冠霞帔,骨瘦如柴,面沉似水,表情比冰天雪地还要冷,眼睛比无底深渊还要黑。

“母亲!”我把酒杯向地上一掷,有气无力地高声说。

太后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我身后的小茜:“别总缠着皇上!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儿,这样才能确保自身周全,三族平安!”

“母亲!”我大声说,“她只是一个宫女!”

我回身向小茜使了一眼色。她如梦方醒,马上回了一声“是”,然后施礼,退了下去。

宫殿中就剩下我们母子二人,冷冷清清的,有一种莫名的孤寂。

“听说,陛下病了。”太后问。

“是啊,病得不轻。”我回道。

“太医把过脉了?”

“哎!把过了!……”

“太医怎么说?”

我苦笑道:“病由心生,世间无可用之药。”

“哼!”母后一甩袖子,“一群废物!倘若他们医不好你,我就诛他们三族!”

“难到非要杀人不可吗,母亲?”我挺起胸膛高声说,“自从父亲走了,你就一刻也没停止过杀戮!”

她迟疑了片刻,说:“你太感情用事了,孩子,这可不像一个帝王!怪不得你父皇说你不像他!为君者,必须威加海内,令四海臣服!儿女情长,只会让你变得优柔寡断。看看你的样子,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当皇帝就必须阄割掉自己的情感和善良。”我望着殿门外的太监,“这跟他们有什么分别?”

“对!皇帝就应该六亲不认!”母后大声斥责:“你心理只有天下,只有芸芸众生。大汉的江山是用血换来的,也只有血才能让它巩固!没有其它的办法,孩子!恩惠只能满足人的欲望,却管不住人的野心!只有恩威并施,才能管理这个庞大的帝国!”

“那如意弟弟呢?他还是一个孩子!”我直视着她。

“别在提过去的事了,真令人恶心!”母后高声道。

“还有戚夫人,你刚刚杀了她的儿子!”我步步紧逼。

“我讨厌这个名子,就像讨厌苍蝇一样!”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算什么东西?她敢跟我们争,她就该死!什么是敌人!你死我话!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懂!”

我抗辩道:“可我们赢了,母亲!难到就不能高抬贵手,摈弃前嫌!”

“不能!”母后认真地说,“她必须死!她的儿子必须死!只有这样,有些人才会死心!”

“可这种手段,委实太过!”我望着她,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呀,母亲!你砍了她的胳膊、腿,只留下了躯干,你剜了她的眼睛,耳朵注入了铜水,还毒哑了她,把人变成了‘彘’。”

母后脸泛出一丝冷笑,让人不寒而立:“我要天下人知道,谁跟我们做对,就会是这个下场!杀鸡敬猴!”

“母亲!”我双眼含泪地望着她。

她不解地瞧着我。

“站在我面前的还是你吗?”我突然问。

“为什么这样问?”

“为什么变得那么陌生,陌生得我都不敢去想。”我语重心长地说,“小时候,我们生活在沛,日子过得虽苦,一家人过得还算和睦。那时的妈妈,温柔贤惠,任劳任怨,是一家的依靠。”

“那个吕雉已经死了!”她长时间地注视着我,眼中充满了泪水和仇恨,“我为你父亲,为了你,食糠下咽的日子过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也过过,还在项羽的营里当了十年的人质,九死一生。一次,两军对垒,项羽把我们一家人压上两军阵前,支起油锅,逼你父亲投降。你父亲是怎么说的。”

我望着母亲,仿佛感到了她心中的崩溃。

她冷笑着说:“他说:‘项羽,我父亲就是你父亲,你要烹了他,就分我一碗肉汤吧!’我被士兵压回楚营时,浑身早已瘫软,你没有在生死之间走过,你不会明白那种两世为人的感觉。戚夫人,她只会跳舞,唱歌,在你父亲面前哭泣。什么刘如意像我,刘盈不像我,你父亲说得都是屁话!他就是爱屋及乌!我年老色衰了,又久不在他身边,感情早已淡如浮云!要不是有你,他早就……他早就……”她痛苦地捂住胸口,“戚夫人!不!我才是人彘!虽然四肢尚在,但心早已经被斩断手足、去眼、辉耳、饮喑药,弃于厕所之中了!”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我心中也不由得一颤。

母亲的声音颤抖着,哽咽着,“不!……儿子,我得走了!我身体也不是很好,我也得找太医把把脉。”她向外走去。

我跟上去大声说:“这殿里有鬼魂,难到你看不到吗?”。

“是的,不只一个!”她驻足,无力地扶着柱子。

“那冤魂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不依不饶地说。

“够了!儿子!够了!”她恳求地大叫道。

“这个国家是你的了,母亲!”我紧跟上了一句。

她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

“这个国家是你的了!”我重复道,“你去继续杀吧!母亲做了一个人不该做的事,当儿子的能怎么样呢?我得替她赎罪,不是吗?如果有一天,我们一起下地狱,不致于万节不复!”

她大笑着向前走,声音既凄凉又悲惨。她艰难地走到殿门前,立直了身子,门外是浴沐在雪中的咸阳城。她长时间地背对着我,我不知她在想什么,脸是什么表情。她正了正头上的凤冠,继续往外去。

我大喊道:“母亲,我们都是人彘!……”

她出了殿门,慢慢转过一半身子,说:“皇上,病了,岁月难愈!”

我仰天大笑,捡起地上的酒杯,喃喃道:“你呢,太后?你呢?”

 

 

太后走了,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我转回身,小茜端着酒壶立在那盏宫灯旁。她同情、理解而又怜悯地望着我。刚才,她一定没有走远,而是藏在某处从偷听。

“贵为九五,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她小声说。

我来到她面前,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仔细地端详着她。突然我把她拥在怀中,我大喊着:“救我……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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