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被子
(2021-01-15 16:59:07)
标签:
杂谈 |
分类: 杂文、随笔、评论 |
盖被子
中午看短视频直到2点,听外屋有动静——母亲起来了,喝水或吃药,要么是找零嘴压咳嗽。我招呼了两声,没有回音儿。我翻过身,就睡着了。
2点半起来,穿上衣服要走。蹑手蹑脚地到后屋查看母亲的状况——发现她睡着了,却没有盖被子,厚被子在脚底蹬着。应该是刚才起来后又上床想歇歇,结果侧歪着迷糊着了。还露着一圈肚皮儿。可把我吓坏了。我拿着自己的第二层白色的盖被给母亲盖上,被子盖到胸口,应该可以抵挡邪风。
垫在高枕上的母亲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均匀而没有杂音。她没有被身上的这一层被子惊醒——真是贵如白银的午觉。
前天大搞卫生有些劳累,昨天说头疼。张沅来看她,精神上稍稍振作,但还是头疼。早上给她打了5毫克的地塞米松,以缓解她关节的疼痛。午饭时她又说头疼,精神萎顿,我鼓励她吃安宫牛黄丸。假如这一觉能多睡一会儿,将大大缓解她的头痛。
母亲有一句头口禅——“现解力儿”,这句方言的意思是只是缓解眼前的症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早上还逗她:“现解力儿,现解力儿,现在的力儿都解不了,将来的事谁知道。”
轻轻地合上后屋门,满心欢喜。
睡觉时保暖可不是小事,2017年冬天,母亲的身体还算不错,因为一天晚上睡觉没关严窗户,长了一场重病。她腕关节的灵活程度远不如从前,感觉能力也在退化——有时想法到位了,能力却没有跟上。
又呆了一小会儿,翻了翻特朗斯特罗默。
贴紧护膝的粘扣。我顺门缝往里瞅,发现母亲左腿已经支棱出来——这应该不碍事,她穿的是棉裤。像猫一样地打开防盗门,轻轻关上。
我现在做的事,母亲不知做过多少回。作为红山区团委的干事和红山区卫生局的办公室主任,她上班之前望着幼儿园或小学的儿子——纠结的心情应该和现在的我一样。
人生的山脉起起伏伏,连绵不绝,珍贵的记忆足够坚硬,足够分散,也足够荫蔽。或许只有陪伴父母足够长的时间,那藏在岩石中的矿藏才能被发现。我想起一首颇为得意的短诗:《写》——
三十年来,母亲的口中不时
不吝于随时打开方言俗语之百宝囊的母亲是我人生与创作的第一个老师。出于关怀和善意,翻遍了我全部的47本书,并撰写了几篇评论文章——但她并不是一个现代诗人,只是一个上牙尽失慢性病缠身咳咳搭撒(方言。音:顽固性咳嗽)的退休干部,同时也是一个常识和新奇的传播者。
子女或是某种情感的探测员,假如能在自己的矿区找出关怀、激励、担心与宽容,父辈的宝藏也即将被开掘。实际上,只有活得足够久,或经历的足够多,在脊骨间穿梭那岁月的织机,才可能呈现出生活藏宝图更多的线索。
(202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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