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再二

张永渝

      一位教师被校团委书记选中参加国旗下的演讲。他作了精心的准备，在东郊毛条厂门市部做了一身毛料西服，品牌曰“西格玛”。

    当他扎着领带，穿着新修的鹿皮皮鞋站在学校二楼平台上时，有些犹豫——这样太自主了，恐怕不好。但望着校园南墙那棵树龄超过150年的榆树，他涌起直面现实的勇气。他的演讲抑扬顿挫，煽情，有一点文采。内容介于专题片《中国魂》和某个被禁的专题片之间——“到过虎门，才懂深沉，登上昆仑，始知高峻，鸦片的烟云虽已熄灭，耻辱的南海仍在低吟。不是腾飞，就是消隐；不是崛起，就是沉沦”。正能量爆棚，亦有不少痛心疾首的表达······

   全校师生鸦雀无声，这个场合适合无声的鸦雀，连同下一个环节——学生演讲，亦收敛了翅膀。当他痛快地从窗户翻进播音室，发现书记的额头滚动着汗珠。

    他想起上个星期的“三笔大赛”（钢笔、毛笔、粉笔）——一楼中厅的墨绿色的水磨玻璃黑板上，写得尽是古诗词和课本文章节选。他受邀参加——写了一首同事的戏谑诗——

拾些芨芨草

文火慢慢熬

原本直勾勾

生出弯弯绕。

    书记委婉地提出了批评。

    再一再二之后。他没有成为团委干事，也没有像大多数书记和干事一样，走上从政的道路。

    27年过去，手握高级职称的他，成了学校的门卫。有人问他现在的想法，他说，看孙子。

（20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