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上的老猫

它打滚

就像打哈欠

离开主人几步

又不愿浪费仅有的时间

翻转，小心观察

主人的态度

眼窝处

是眼泪浸泡的沼泽

漫过鼻子

两肋的皮毛结着

十几处硬块

如废弃的U盘

小块的陈皮

穿山甲的硬片

失了油的半截牛舌饼

过期的夹心饼干

用到最后，鞋油皮

它起来，摇头

礼节性的告别

一场沙尘暴

 

拖着瘸腿

走得远一点

歪着头

有意识地磨蹭

砖缝里伸出的鹅绒萎陵菜

平台上唯一的绿色

比棉花还要轻柔

瞄主人动作

看他撕开湿粮的袋子

弯下腰去

它放心的仰起肚皮

尽力拉开哈欠的弓弦

露出白色的上牙膛

像剥下的鱼腹部的鱼皮

它开始舔自己的前爪

陶醉得像一个婴儿

好似吉他手在调校琴弦

顺势一拨，即将开始

那悲伤的曲调

 

几乎闭眼

扬起脑袋

等待解痒的钢刷

顺毛或戗毛

具有象征意义的手指

 

象征性的关怀没有发生

它听到熟悉的关门声

复原动作有些滞重

起身，左前爪试着兜一下

三条韭菜叶高

对着那

比一切都真实——

还没有消失

（似乎会更久一点）

来自电脑边

矮炕桌上方的

（纱窗已经弹起）

飘窗玻璃上

如同幻觉的炫光

 

前几年

它还是室内的小主时

并不以为意

那传说中的幸福之门。

（2018、4、13）

 

平台上的老猫2

“找找我吧”

已被主人以诗与文的方式

哀悼过衰老的狸猫

丢了三天

“我还活着”——

托梦后回来

继续表演像哈欠一样的翻滚

为了让主人掌握更多细节

硬块板结在两肋和尾部

它需要更多的比喻

 

对着玻璃隔断

侧躺在地板砖上

听客厅里的电视

沙发和藤椅——

三年前它掉毛絮窝之所在

那么近又那么远

好似男主和女主。

 

 “啪”的一声

拖鞋掉在地上

像被针扎了一样

转身跳上飘窗的棕垫。

（2018、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