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乐

十九来挑书，选《哈佛中国史》、一套《卡夫卡全集》，另布鲁姆散本一摞，外国大诗人诗选若干。两套大书就是给他进的。连同上次的“贝克特全集”和“鲍勃·迪伦薯片诗集”，十九今年已收了许多大部头。经典在边城得到传播，乐事。

翻上海古籍《春秋毂梁传译注》，序言引皮锡瑞《经学通论》之“大义；微言”——“《春秋》有大义，有微言。大义在诛乱臣贼子，微言在为后王立法。”读之提振精神。

求短而意未尽，晚上救活一篇随记《怨言的比例》。高兴。

随着阅读写，力避局促，将阅读语料合理转化，又勾起沉潜的旧典。如庄绰《鸡肋编》之“受招安、卖酒醋”句，当年依此解宋江的招安心理······一条线索扯出许多回忆，在宣传部、在水文局，讲座之细节历历在目。

看《骗中骗2》。再看好片《骗中骗》，层层铺垫，最后抖包袱。主演，保罗·纽曼和罗伯特·雷德福。好手法值得学习——不急不燥，耐心虚构且盯紧细节。

旭霞来拿日历，连同苏杰和海春的，一并捎回。一年到头发日历，明天看新篇儿，一乐。

许多难事，甚或堵在胸口的石头变成发酵的素材。产生二氧化碳、酸和乙醇。各种滋味混杂，乐在其中。

看中人蹦跳、雀跃。自我磁化为移动的勺子把。一乐。

统统混入一杯——菲利普·拉金“将在东方举起”之“万言不值”、海水泻于其中之“一杯”。两日的闲与乐，却不是水，是葡萄酒——所谓“《一杯乐》”。它是一个酒吧的名字，一部电影的名字，一部小说的名字——关于葡萄酒的小说，见于《世界文学》1999年1期，作者让—玛·拉克拉弗丁。

回到酿酒的原料，汪曾祺在《葡萄月令》里写道：“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叫好看！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一串一串，饱满、磁棒、挺括，璀璨琳琅。你就把《说文解字》里的玉字偏旁的字都搬了来吧，那也不够用呀！”

  确实不够用，再加上配套的好词好句，更不凑手。《说文》释“璋”字时引《周礼》，举出六种配套的用于聘享的礼物：“圭以馬，璋以皮，璧以帛，琮以錦，琥以繡，璜以黼”。同样，与轻盈相连的是鸟（而非鸟毛），与江湖相知是的遗忘；大块假以文章，阳春招以烟景；花叶与朝云，锦瑟与华年。

与辞旧迎新相配套的是什么？是无尽的创造？是欢乐，是思念，还是遗忘？诗云：“在奈瓦尔的笔下，快乐是美酒的别名。/那玫瑰染红了爱人的嘴唇。/来吧，在无雪的冬日//当烦忧如铅粉擦上脸颊/且用浇灌远山的空气之杯/将遗忘斟满。”

（2017、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