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墙

（由于民族矛盾引发武装冲突，在萨格勒布西北郊，人为地造成一座“亡灵墙”。墙由一块块青砖构成，上面刻着死难者的姓名，上万块青砖组成的亡灵墙已延伸了几百米。它是克族人向战火中丧生或失踪者表达哀思的一种方式）

孩子想要个高倍望远镜

孩子想要一个装硬币的瓷娃娃

孩子想要一个涂满奶油的面包

孩子想快点长大

孩子想要死去的妈妈

孩子死了    死在大街上

感恩节的前一天

右手有一枚硬币

一封信——

“妈妈收

你的丹尼尔”

穿黑衣的老妇人

拎两个大包

他的外婆   站在青砖旁

刻着女儿的名字

看不清她的眼睛，刚死了丈夫

这里刻两个名字

一对恋人

属于作战的两个民族

约会时炸成重伤

十米的距离爬了半个小时

他们抱在一起

墙的那边

两个人背着手踱着步子

此时    没有枪声

青砖间一朵朵悼念的花儿

如无辜的嘴唇

无辜的嘴唇    在诉说

诉说着友谊，诉说着爱

诉说着善良的愿望

诉说着爱情   诉说着愤怒

诉说着意外和死亡

没有怨恨

也来不及怨恨

无辜的人们为“正义”而战

为“祖国”而战

却不知“祖国”在哪儿

他们是幸运的

给亲人留下了悼念的标本

波黑、索马里、卢旺达、也门、黎巴嫩······

亡灵墙沿东西的方向在延伸

亡灵墙已延伸了多少年？

还要延伸多少年？

向着南北

还需要多少青砖？

在没有好准备的时候死

还不想死

他们是幸运的

给亲人留下了悼念的标本

墙的那边

两个人背着手、踱着步子

此时

没有枪声。

（1994、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