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掌木
李红岩
儿子有一首诗叫《鹅掌木》,收入诗集《文化广场》。我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心酸。诗里的原型是我养的一株五加科的常绿灌木,那时我在回民商店集资楼居住,小表弟送给我的。开始不大,像一把小伞,可以顶在头上遮阳。逐渐成长,中间给它换了一次盆,越长越高,为它修剪枝叶,六七年光景,长得像我一样高。加上塑料托盘儿,比我还高。
几年前,搬到金百合北区,房前有个大平台。春暖花开,我将室内的植物都搬到平台。君子兰、仙人球、栀子、倒挂金钟、发财树等。还有这株鹅掌木。鲜花盛开,青翠的枝叶随风摇晃,赏心悦目。它们注视着儿子创作、成长,相互借重,他将邻居的形影、风姿写进诗歌。
秋天快上冻时,我把它们搬到屋里。可不知怎么,前年,我没有搬这鹅掌木。说不好为什么,它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没有俊一点,也没有丑一点;没有高一点,也没有矮一点。要真挑毛病,就是脏了点。要说没地方,可屋里也不差它这一盆。一念之间,我选择不搬。
冬天被冻死了。叶子没怎么掉,主色调变得蜡黄。更有介于绿、黄之间、各种精细的颜色,不管怎样,它死了。
看着儿子的诗,看着紧邻大窗的鹅掌木,我心里难受,“废弃的拖布把插在脚下/碎布条捆住它的腰/四条枝杈/旧鞋带勒在胸口”。这些都是我干的,我心酸、自责。我为什么要抛弃它,我手里就那么一点点权利,我选择了留置,任“灰霾修饰蜡黄的叶子“,它“赖在枝头,不愿凋零”——“他并不甘心/可没有办法”。
诗的最后两行,使用了人称代词“他”,而非物主代词“它”。显然作者是要由物及人,由具体的事件抽出普遍的象征意义。“他”或是社会边缘人、局外人或弱势群体的代表。他们最大的梦想是随大流,可微小权利的一次走神或一次拍脑袋心血来潮的决策,会给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在我看来,鹅掌木是老年和衰老的象征。太多无奈的故事和事件发生在我的身边,结果总是无助、无力。不少原型被儿子写进诗里。尤其是我的老家,厌老骂老已成为一种普遍行为。为此,我写下小诗《鹅掌木》——
鹅掌木冻了
还有人往屋里搬
人老了,病了
谁搬?
社会搬,子女搬
还是保姆搬
社会推给社论
子女劈给时间
失独家庭谁来搬
社论推给社会
保姆搬,没钱。
(2017、7、24)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