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毕肖普阅读随感

不经意间，翻卷的浪花在每日的读写中随形赋意，像一枚枚金句或华彩之片段——陶潜式、李白式、杜甫式、李贺式、寒山并王梵志式的，唱和者包括田间耕作的谢默斯·希尼、爆裂鼓手狄兰·托马斯、沉痛剀切的流亡者布罗茨基、神奇的集句者特兰斯特罗默、庸常缪斯的创造者菲利普·拉金。

溪流试着描绘每个人的不同侧面，如伊丽莎白·毕肖普，人物诗有《访圣伊丽莎白医院》，写给庞德；“睡觉诗”有《睡在天花板上》；应用文有《致玛丽安·摩尔小姐的邀请函》；有修辞和结构的实验，如《小习作》；自我解嘲的哲理诗，近于希姆博尔斯卡娅，如《一种艺术》；还有始终面向大海的“地图诗”和旅行诗，如《地图》、《想象的冰山》、《在渔屋》。动物诗至少有两类，深层结构的象征，如《犰狳》；“还原般进入现象的细节”（陈超语），如精彩绝伦的《鱼》。相较于特德·休斯目标明确的凛冽坚决，她显得漫不经心又朴素亲切，像交谈，或委婉的提醒。毕肖普另辟一门经验与记忆的编织课程，内容包括《在候诊室里》。

      漫长的写作生涯，她的诗很少。汉语里的毕晓普被湖南文艺收归一册，名曰《唯有孤独恒常如新》，加上生前未发表的作品，只有101首（未发表的16首）。依照奥登的标准，这和她大诗人的声名似乎不相称。有趣的是，耶鲁公开课之现代诗歌讲座，年龄相仿的奥登与伊丽莎白·毕晓普相邻。各占九十分钟。她是所有入选者里最年轻的，生于1911年的毕肖普的价值随时间的流逝、在广泛传播和丰富阐释的基础上被逐步确认，从一个卓有特色的诗人到举足轻重的大诗人。在主讲人Langdon Hammer看来，她是英美现代诗的终结和现代诗之后的开篇。

    “来吧，如白鲭鱼天空中的一道光/来吧，如白日彗星/带着一长串并不云遮雾罩的诗句”。汉语给一位“诗人中的诗人”发去了邀请函，邀请她华彩的篇章莅临火热的现场——抑或毕肖普式的，如译者包慧怡所言：“最重要的念头往往诞生于闲暇，诞生于事与事之间的间隙，通过选择表面的贫乏，诗人推开的那扇暗门或许恰恰通往丰富和无限”。

（2017、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