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植物园

初夏伸来一只被大风吹凉的手

讪讪地   缩回去

东郊植物园指派

门口

盛开的黄刺玫

赠送一个礼节地拥抱

榆叶梅已落尽

郁李开得正浓

 

转到南侧

糠椴靠着蒙椴

父亲站在下面

攀爬原产新疆的杏树

紫丁香、白丁香、暴马丁香

淡淡香气如旧日影像

若隐  若现

十八年的空白相册

积攒了太多底片

 

玻璃钢制空心儿的天鹅

笨拙地摇移。螺旋桨

拨动水面

刀形铁片控制方向。

天鹅飞到天上，

剩下空荡荡的人工湖

湖面飘着一层柳絮

像捣过浆——

等待处理

白纸的前生。

边角拉着彩旗

来回飞行器

按黄金分割的比例

将园子

分为记忆深浅——

东  西两部

 

失色的黄狒狒吊在一角

翻跟头——

“一号车击中目标”

又翻，“二号车击中目标”

下了“丛林战车”是

毛驴拉车

囿于经济，披红挂彩

两头走“9”字形的毛驴

已经下岗。

打气球、套圈、打地鼠

钓鱼、易拉罐沙包

背着手，父亲站在落叶松前。

日本、新疆、华北

一眼望去

倒三角形——

植物园的落叶林

嫩绿转青绿

随时令和记忆，

涌起扎根边疆的豪情

不乏转业军人

“挺拔的英姿”

高、矮；胖、瘦

红松、樟子松、杉松

口音各自不同

云杉属的白杄

有点——

“侉声野调”。

在松属

落叶松属的包围中

郁郁寡欢

每日在单位书空

写身边的名

随机书写——

《静夜思》、《示儿》

肘关节、腕关节

并拢的五指或

大指摁住食指

无形的放大尺

将白纸本上的行草

调到高声部

以平衡四围聒噪

 

白皮松企于东郊一隅

树干着城市迷彩

褐色、深灰、浅灰

斑驳交错

 

儿子脱下外衣

凝视。

手里攥着

白杄紫红

   泛绿的新果——

一个圆榛形的水笔头。

（2017、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