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

隔着双层铝合金窗子

阴阳双日子里除了硫磺，

弥漫着自制药丸的气味

活动腮帮子

回应舌头的请求

那一截麻辣的木头

张开嘴，轻轻吹气

典型军人的做派

要保持尊严，不能像一条狗

急急屁一样急于表达

他靠近玻璃——

玻璃上的绿洲渐渐变小

假想这是肿块在收缩

他笑了，为这绿色环保的偏方

一阵恶心，要呕吐

他掐住膝盖，低气压掐住了他的脖子

忍住干咳——

避开了鱼钩牵肉般的疼痛

吊在车把上的鲤子

从军队游回地方

以“承包”的方式游向市场

继而，鱼鳞被买断

他被锁住双唇，

拴在绳上，赠给了家庭。

一条顽强的鲤拐子！

用钳子给自己拔牙

扛到五楼的大米几乎是身体的两倍

疼得把眼睛瞪出来，却不吭声

他有一手漂亮的木匠活

砌墙垒砖挖窖——

永远是亲属的壮劳力

直到死，他每年都有新菜谱

大家在节日里举杯，夸他手巧，

电器修理他也在行

无师自通且沉默不语

咽下的话比吃下的饭还多。

他为杜冷丁冒火数着倒计时

像一块碍事的角铁，厌恶身上的锈味

数到三，刚猛的鲤鱼觉得愧疚，

为可能的名曰“红烧”的烹饪方法——

“对不起，我身上有股土腥气”。

（201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