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敏的行者，骄傲的佐罗

聂凤舞

写诗这块，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写评论，更是徘徊在墙外。蜀恒希望通过他的新书带动一下诗社的学习，嘱我写点东西。刚念了两句口诀，我这崂山道士学艺未精，没办法，只好闭着眼穿墙而入了。

很早就认识蜀恒，大盖八九年前，他送给我他的第一本诗集《张蜀恒诗选》，封面为蓝色，上面有一枚枫叶。小三十二开，很精美。正文里的诗大多不懂，引经据典，跳跃太大。可封底勒口上的一首诗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首萝卜朴素而鲜活——“萝卜/水萝卜/萝卜缨”，全篇只有十个字，十行，像齐白石的国画，有形有意有趣，堪称“具象诗”的经典。这本书收录了作者的两张照片，第二张下面有一个“照片说明”，出自于他女儿张沅之手。“做个脆格啷唧的苹果/不做面格搂兜的苹果/苹果，我的苹果/露出了微笑”，张沅把他的爸爸比作苹果，咬了一口，就好像微笑一样。写这首诗时张沅只有7岁，10年过去，她如今已能熟练的操练诗歌和评论两种题材，真是“虎父无犬女”。

此后，蜀恒的书一本一本的出，一本一本的送给我，我一样看不懂，可明显觉得他的诗在不断地求新求变。到第四本《诗歌评书》变了一下，经过两本书的历练，第七本《结婚证》带来了革命式的变化，句式和生成诗意的方法都有了很大变化。董辑和张晓霞等诗人为此都有过很好的评价，这种被称为“永渝体”的诗歌经过五六本书的打磨历练，至《聊斋诗话》已臻完善，有经过两本书的练习，蜀恒的创作从《新摩托出行记》开始，又有了新的变化，这次的变化不在句式，而在诗意生成的方法和控制力的多寡。我觉得，蜀恒的控制力在增加，诗意生成也更加随意和灵活。心态平和带来了诗境的圆熟。这么说吧，他现在的诗歌基本不挑题材了，只要有时间就可以写，时间多，写的长一点，时间少，四行内也有佳句。3月初开始，我们联系的很多，策划了两次聂胡地采风，我非常了解他诗意的来源，也基本知道他每天有多少写作的时间。根据我的判断，一个不再挑食的张蜀恒将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受蜀恒的影响，我现在知道，现代诗绝不是什么灵感的产物，他是一项规划严密须持之以恒的劳作。

读蜀恒的《新摩托出行记》，一个词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就是“先锋”。先锋多像一辆新摩托啊。他机动灵活、速度快、灵敏度高、可控性强。他是小城市的精灵，可以迅速的把操控者由此地移向彼处，更重要的，他经济实惠，我问蜀恒，一个星期须10块钱油钱。想一想蜀恒蜀恒的迅捷、高效和自如······小城市里的先锋就是一种姿态、一种行为能力，一中前进的方向，一种可以控制的速度。先锋绝不是傻冲硬撞，规则不允许，行人也不让啊，先锋是有计划缜密推进高效移动的行为方式。先锋永远在路上，他不取故常转益多师却不开宗立派，他的兴趣是文本而非虚名。红山诗社成立以来，大小活动不下100次，那一次不需要精心筹划认真准备。就说这次去聂胡地采风，为了第二次大部队的效率，我和蜀恒第一次深入第一线，做了大量工作，对聂胡地的口头文学存量、和种类了然于心，第二次采风一开始遇到了阻滞，他马上调出上次的存量，请来了78岁的顾凤悦和他的老伴，收集乐0余篇口头文学。看他累出一身透汗，也见证了这次活动不可思议的高效。现在这次活动效果还在发酵无论是民俗研究、纯诗写作还是民间口头文学收集整理·······那天蜀恒中午要写东西，骑摩托把我带回来，一路上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他为这次采风付出的太多太多，他为了保有中午快速移动的“可能性”，没有坐单位派出的轿车，而是骑着自己的摩托。“保留可能性”这句话对我触动很大，或者，先锋就是一种可能。从这种意义上说，蜀恒就是从书上走进现实，骑着摩托穿街过巷，为了保有可能性的尊严而努力的行者。第二天，蜀恒就把采风整理出的聂胡地口头文学——畜牧谣、儿童游戏谣、儿歌、熊话篓子、伞头套曲、新民歌计20余首放到了领导的案头，是的，蜀恒绝不是一个粗疏的人，于朋友细心，于工作精心。我知道他的大包里装着很多东西，有很多一年也用不上的一次，但他必须保有一种“可能性”。

蜀恒有一首写我书法的诗，写到了我的心里——

《清子书写现代诗《鹰》，取字形盘桓而立，斜眼睥睨，其势欲裁纸而出，观之提振精神，顿生爽气，右侧正文如题诗，想起多多《钟声》首句，作此诗》

没有一只鹰是为了期待而存在

为裁割流云而存在

虽趾爪如刀

不断取象之辞。

边城，阮步兵街头占卜

“它从何处来”

阿堵中降下一点黑，叙述者：

“从诗里来”。

（2015、3、21）

蜀恒这首诗里用了阮籍青眼白眼的典故。经他一解释，我是真的懂了，他写出了我的书法以画为书的“象”和凛凛傲骨的“意”，“从诗里来”，写到我心里了。

还是回到那辆摩托，蜀恒最近一首和摩托有关的诗我很有感觉。虽然我读得不好，我愿意朗诵这首《午夜的诗人》来结束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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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化”。新的一天开始了

下一首在哪儿？

他掀开窗帘，望了望

小区路灯下、稍息的新摩托

“嘟嘟嘟嘟嘟嘟”。虽以侠济世

却轻柔平和，那机敏的行者

骄傲的佐罗。

祝愿你，骑着摩托漫游，机敏的行者，骄傲的佐罗，祝愿你的创造力永不枯竭，祝愿你写出更加丰富多彩的诗篇！

（2015、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