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核心区”上空飞过的欠蹬的风筝

——读《鲤鱼打挺和兔子蹬鹰》随感

张沅

    父亲在一篇短文里，划出了一个“诗意核心区”，东起长青公园、松州巷，西到回民实验小学、红旗剧场、新华书店，北自维多利大厦、文化大厦，南至同济大厦。这个长方形的区域大约有十万平米，它是“边城”的中心，被命名为文化广场，同时他又是反讽和隐喻的中心，边城人民都知道一句俗语——“文化广场没文化，一根旗杆两根蜡”，这里也是边城文人骚客“软文”的集散地，父亲把这些烫人的“软文”比作蜡油，就在这本书里。现在连名字里的文化刘婴也让了商业王莽，史称“维多利广场”，分南北二区。父亲把维多利广场的地上出口和通风口比作比作大小鳄鱼的嘴，形象而有意味。据他说，本书的同题诗《鲤鱼打挺和兔子蹬鹰》故事最初发生地，在与维多利广场北区隔新华路相望的回民实验小学，父亲79——84年在这里就读（档案里有记载），他对这里的环境及历史比较熟悉。

    他的叙述，看似漫不经心，却有一种“盘缠的精微”，这种说法，来自一张表格——“第十一届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评奖作品申报表”，父亲申报的作品是《天真汉》，在“申报作品内容简介及获奖情况”一栏，诗人白希群为他写下了这样的评语：“作者有一种异质混成的能力，有意识的松动文类间的边界，把醇厚的诗歌和绵密的散文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膨胀扩张”的语型模式。可贵的是，在“混成于一”的诗意旅程中，作者展示出“盘缠的精微”，繁多却细密，回折而有章法。”父亲说“盘缠”语是诗评家陈仲义评价臧棣的话。父亲原来和我说过某诗人“不停地制造褶皱”，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就是绕呗。比父亲常用的“衬跌”和“互文”、“内互文”绕得更细、缠得更紧。    读此诗，觉得叙事主人公没有故地重游的惊喜，不是唠闲嗑，不是发牢骚，虽不乏幽默和超现实的桥段，但作者显然没有在这里切得太深，最多只是一个语流的滑槽，让操作台看起来美观而已，诗里更多是亲历者感同身受般的自我解嘲和不甘心。“他”是谁？做什么的？有什么优点缺点”，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边缘人，有情怀坚持着最初爱好却技艺不精的“唐吉坷德”。

多像父亲笔下边城的诗人，这些人，懒龙缠身囊中羞涩技艺不精还喜欢搞些活动。计划很多，总结的时候都成了借口，固执得像一根木头，敲炉灰也用不上，就戳在旮旯里呆着。哎，多么可爱的守株待兔诗人啊——“连兔子都胖了”。这些边城的诗人，多么安逸啊！好像是希尼有一首诗，春天了，用热水化开自压井里冻住的冰坨，可边城的诗人夏天也冻得很瓷实，就喜欢在家对着电脑运用“以小见大”的修辞方法联系“兔子蹬鹰”。如父亲诗里所写——“借看不见的光纤”抛向远方的服务器。

小时候，在文化广场，父亲领着我喂那寓意和平的鸟，现在，我隔几天就会在父亲的博客里看到这些“光纤”抛来的纸糊的肉鸽。诗人董辑在一篇评论父亲的文章里写到：“他对诗歌有着雄鹰般的期待”，于是“雄鹰般的期待”成了他的口头语，在上一本书的序言里我进而提到“雄鹰般的视野”。他兴奋了好长时间。可艺术多么无情，不停地通货膨胀，随着年龄的增加，热情和技艺之间的兑换比例越来越高。随着创造力的减弱，文化广场上飞过的硬翅风筝会越来越高，虽然在“天梯上弹腿儿”的兔子看来，它是那么的欠蹬。

（2015、3、22）

附：

鲤鱼打挺和兔子蹬鹰

八十年代武术热

将两个简单的招式吹进了

边城的小学

简易沙坑，海绵垫子上

一次次：鲤鱼打挺和兔子蹬鹰

记忆如一条河，河底的细沙来自大风

兔子的头发，流过操场和厨房

鲤鱼的味道，像埋在土里的避孕药

肚腩修饰七月，闹腾，挺起不来

兔子也胖了，游戏因子刺激他重拾

健身的热情。

长青公园，天梯上弹腿儿

抓落球训练反应；哑铃，力量

跳绳，协调性。

单位里培育猛禽，从身上拉肉

“官二代鵟、小媳妇雕”

吃孙不谢孙。退而不忿了虚荣

眯眼，支起肉耳之雷达，侦测四周

保有虚假的流动性，以应付

日益增长扯闲篇的需求。

下蹲、压腿，只为那决定性的一蹬

以小博（喻）大而“名闻天下”

不求显达，于“二流中”精进。

 又是一春，绳牵硬翅老鹰一只只

飞过文化广场。“时间不等人呀”——

他有些膈应    “接触不实，还是”

（2015、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