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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仓房，窖口窄小

架子上下两层，松木棍儿绑扎而成

黄元帅、红元帅、黄香蕉、华冠、国光

秋白梨、苹果梨、桔子、广柑、香蕉

 踩自焊的铁梯子

（真瘦啊）

往下顺柳条筐

筐大，卡在腰腹处，

父亲指挥，我单脚往下踩

用力、小心，扛在肩上，

一级级往下退

一进十月，他有使不完的劲儿

换上“工作服”（“十佳”牌，

胸口的商标像一枚别章），

往下续白菜。运土、挖坑

埋大萝卜、胡萝卜、土豆

重庆人，矮小、瘦弱

可有力量。几乎不说话

偶尔开口——斥责我

“干活还得要工钱”

北方惯用语、南方口音，

旁人听不懂（接善意的嘲讽）

上来，让我用笤帚拍打

他闭眼，“使劲”。

盖上铁排子、棉垫儿

他把窖口打扫干净，

往墙角安置

捆好的大葱。他不说话

静默像一口窖。

春秋两季，他在路上

订货会，订货会，

拖着他的旅伴——

带轱辘的棕色提兜。

他学会了抽烟

（学不会吐烟圈儿）

二两，红脸儿，却不说话

没什么交代，出差像串门。

转业之后，一入九十年代，

父亲扎紧了话语的口袋

并不叹气，少议论

呆呆得坐着。

两根纤维绳“自主创业“

替代了下岗的提手

颜色扎眼

他挎着南巡之后的兜子，

抱成箱的“塞外茅台”

费力翻越站台北面的栏杆。

那次是三箱

我、永平、父亲，

像三只笨熊，

气喘吁吁，翻越站台。

寒冬，零下二十度的傍晚

拿开窖口的棉垫和铁拍子

我感到温暖又沉默的热气

向上浮动，柳条盘成的盖子

向深处下潜,苹果却飘起来

还有萝卜——

“维生素是贡献，打嗝是复活”。1

（2014、10、14）

注1：详阿坚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