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绑缚还是破茧成蝶
(2012-10-25 09: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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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杂文、随笔、评论 |
自我绑缚还是破茧成蝶
——在蓝太阳诗群讨论会上的发言
我的发言从一首诗开始——
悼念一位“朦胧”诗人的死掉
“朦胧是朦胧的遮羞布”
——题记
痤疮已逝,留下浅坑和黑头
戴钢盔的白鸽甩甩粘脚的泡泡糖
结尾的标点、发端的感慨,主语省略行同
再造,逻辑和句式的惯性让他在冰面上打滑
囚禁太久的日常和细节脸色惨白
往上拔,被声带流放的高音奔赴宁古塔
猝死在喜报送达的路上
主题先行的程本直视死如归。爆炒袁督师的肉片
受到蛊惑的良民,分不清好人坏人
初春,善良的流水洗尽了台阶儿污渍
天文——历法——主旋律的喜感如酱缸稀释着小人物的不幸
田野里的飞蛾煽动固执与集权分发的双翅
为了繁衍,四处播撒招安的文告,简陋、寒碜
衰老的反抗者别着朦胧的袖标,维护现场秩序
既得利益的黑社会,黑西服黑墨镜,发丧一般
揣家伙护住家师的全集,躲避一只只诽谤的黄蜂
(2012、10、10)
这首诗指涉的现象及其隐喻与包括蓝太阳诗社在内的红山诗社诸位同仁有关。我将在随后的分析中部分的加以阐述。蓝太阳诗社由八十年代初期的冬韵诗社与弧线诗社发展而来,主要成员有10余人,八十年代中后期迎来了创作的第一个高潮,其影响也达到顶峰,其后各项诗歌活动渐趋沉寂,诸作者转向潜默的个人创作。蓝太阳诗社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开始复苏,短短的两年时间,其骨干成员冻土、蒙马、老土、冉之等人的作品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与进步,他们的创作成果随着《红山诗刊》的发行播散到全国,影响也日益加大,这是不争的事实。探讨蓝太阳诗社的历史地位、社会影响、创作特色与成绩、不足及潜在的可以获得突破的方向,对赤峰市的文艺评论界与文学创作各领域有着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现实价值。
下面我从三个方面——完成的历史与流派学意义上的确认;周行上的疾驰与歧路的迷思;自我绑缚还是破茧成蝶;来分析蓝太阳诗群诸同仁的诗歌创作的理念、技巧、实践、影响及不足,但愿我粗疏但绝对赤诚的发言能引发红山诗社及批评家协会诸同仁的一些思考与反思。
完成的历史与流派学意义上的确认
可以说,蓝太阳从诞生的那一刻起,脉管里奔涌的就是“朦胧”的血浆,支撑起腰身的是先锋的骨骼,滋养灵魂的是探索的精神。以冻土的《回答》为原点,那时的冻土只有21岁,蒙马只有20岁,正是逸兴遄飞、青春如火的年纪,他们的创作实践应和着改革开放自由的鼓点,是真正的思想解放,诗歌是命运与天赋的产物,命,人生之显晦;运,国家之兴衰,运势最终会回到作家个人的“命”中来,如杜甫,“忽闻剑外收蓟北”,马上又说,“初闻涕泪满衣裳”,回到个我的体验中来。“运”向“命”的转化同“命”向“运”的提升一样,是诗人的机缘与基本功。还以冻土的《回答》为例——我不是你理想的吉他/只会重复你单调的和弦/在大山和跋涉者之间/我是欢歌的傍晚/是篝火
我手里有一份86年的油印刊物《弧线》,那时的弧线诗社还没有更名。这是一本同题为《四月五日》的诗集,收录了冻土、杨玉琢、朱江、刘强、敖迪等人的诗作,这些诗歌放到今天,依然令我震悚不已,请听冻土的《清明》——“风舔着淌血的旗幡/缓缓举起集合的号子/历史/这疲倦的老马/在昏黄的土地上跪倒/而锈蚀的时间/从坟茔中爬出/以凄迷的眼睛/把死者和生者/重新丈量/我们被墓碑的漠然掀翻/在一朵苍白的纸花上/写一首死亡的诗”。
价值重估与历史确认是文学批评主要功能之一。法国批评家圣伯夫有一段话——“正确判断已得到公认并列为经典的作家是容易的,难就难在把同时代的作家放在应有的位置上,而这恰恰是批评家固有的职责,惟屡此职责,批评家才名副其实”。蓝太阳诗群的诗人们如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笔下那个收集金屑的匠人,他们积三十年之功铸就了一口镀金的铜钟,我们需要在某些特别的日子撞响它。今天,我就要撞响这口名曰蓝太阳的铜钟,我要再次与诸位确认这些艰苦卓绝的前行者的流派学的意义。依我目力所及,蒙东辽西地区,上世纪八十年代具有流派学意义的诗社这有两个——赤峰的蓝太阳诗社与凌源的红山诗社。红山诗社人数众多,以朱赤、燮克、洛风、离原等为中心,其成员包括萧薇、杨旭、夫子、水火、丛丹、唐宇、沙棘、何桂燕等人,声势浩大,在辽宁省有着很大的影响。红山诗社成立于1986年11月,其前身是朔风文学社,成立于1984年。那时,诗人是人际交往中的宠儿。怀着崇高的理想,几个诗人为一本蜡纸刻印的《朔风》通宵赶制。红山诗社成立后,曾主办过刊物《牛河梁诗报》,后来诗社更名为平民诗社。该诗社的诗人有着很高的水准,风格大胆而前卫。
一般来说,作为一个流派,应该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相对稳定的创作队伍;有相似(至少是部分相似)风格的作品实践;活动场所及有影响的诗歌活动;一份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诗刊;持续的诗歌创作实践;有一个明确的流派宣言或诗学主张。(参周伦佑《80年代诗歌精神:“流派学”
周行上的疾驰与歧路的迷思
李劫夫有一首经典的红色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大路约等于《小雅·鹿鸣》里的周行,蓝太阳诗群诸同仁的早期创作如涓涓细流汇入了中国朦胧诗的大河之中,他们的创作手法、运思方式、诗意生成的手段与当时的知名诗人如北岛、芒克、舒婷、梁小斌等相类,他们毫无惧色的擎着探索的旗帜站在了时代的前沿,用他们的青春和喷涌的激情书写了那些展示个体生命和通过个体生命揭示生存的诗;那些不主故常,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诗;那些唯艺术本体论的、倾向于内心和直觉的诗;那些具有生命哲学意识且将神秘主义的玄思巧妙引入的诗;那些执迷于在表象与文辞的青砖上设置讽寓与隐喻垛口的诗歌,那些放浪无羁、逗引晴空的雨雹、像原野上的狗娃花一样自由而随意的诗歌。
蒙马的名篇《鸟与我的眼睛》直叫人心醉神迷。一只鸟/在我前面伸手可及处/缓缓飞/一切是水/唯有这鸟/和我的眼睛/是浮之物/远方有树/为鸟的栖地/结我瞳仁的果实(《蓝太阳集48页》)。这首诗这我想到斯蒂文斯和特兰斯特罗默笔下的黑鸟和日本的俳句。省俭到极致的大词意象,对翻译和早期白话诗的戏仿或生硬的造词术——“浮之物”、“栖地”云云,
皆因最后一句神奇性的联想,而变得空灵和优雅,获得了陌生化的效果。这首诗像一株自然生长的沙枣树,鸟像一个精灵,穿梭于我与树之间,由面对面到点对点,就是眼睛与瞳仁的果实,作者有意在物象与意象之间安插了两面互为反射的镜子,眼睛看到鸟与树的镜像,果实看到了我与鸟的镜像,两种镜像互为幻影,且又为彼此留置了巨大的虚空,水是这两种镜像的平面,它也具有反光性,且这水如鸟随着这短短的诗行缓缓飞,一首诗在自然生长的同时又获得了宝贵的流动性······一首短诗经过巧妙的布置获得了语义、意象、语境等多重增殖的效果,真可谓“意象与象征的奇观”。
蒙马喜欢为诗里的抒情主人公设置一个近于元诗语素的对应物——鸟、眼、花朵、夜、猫、果实等,把他们当作抒情主人公便宜的听着。于是歌者与听者成为画布上两个基本元素——色彩与线条,如蒙德里安的画。这让他获得了一种简洁的命名能力与赋形能力。另一位大画家马格利特对陈腐的词语有着自己的处理方式,那就是创造一套独特的修辞系统,如福柯所言——“与蛋酷似的,叫刺槐,鞋叫月亮,圆顶礼帽叫雪,蜡烛叫天花板”。前几天的一场大雪像一场有预谋的提醒,他提醒诗歌或许有另一种命名或逻辑,我以为值得蒙马、蓝太阳诗社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认真思考——
11月的大雪拉响了橙色警报
它带来了一种新的逻辑
介于马格利特与蒙得里安之间
或许更简洁——
交织着图形线条、词汇纤维的
历史投影和相似物的空间位移
被移印的形体将会很快消失
顺便擦去命名的颜色
蒙马像一只深夜出来觅食的懒猴,善于吮吸树枝析出的蜜露。这种不事耕耘、依赖灵思与妙悟的写法有很大的风险与偶然性,有限的词汇难以对抗丰富名物的挤压,过度的“炼字”和过于随意的意象跳跃与连接,伤害着诗歌的精确,甚至影响到诗歌的格局,如《书》一诗中“凹颤远山”的句子,毫无道理与美感。单一的句式与构词法加之生成语义过于单一的手段,也无法使内心变的真正强大,诸多重复的作品遮蔽了真正的原创。这也是蓝太阳诗社目前创作最大的瓶颈。红山诗社的许多诗人也包括我自己经常因为句式与逻辑的惯性在冰面上打滑,冬天到了,我们要特别的小心。
今年三月,梦日边在博客上贴出一首《父亲与自行车》,我以为这是他近两年来写的最好的一首,平淡如水的语言中包涵着巨大的人性力量,写出了平民的奔波与坚忍——“宁城赤峰建平凌源建昌朝阳/平原西围承德下坂城/在锦州转身
冉之因一首写于89年的诗歌《春夜》,赢得了“边城诗史”的美誉——许多翅膀/想占有天空/但云朵在翻转。前两句象征集权对民众声音的压制,有限的翅膀统治着天空的云朵,但民众不甘于此,于是他们在“翻转”,坦诚的讲,这首诗写得太长了,至少可以砍去一半。冉之时有名句——“寂静的陶罐/音符在疯狂的跳跃”(《我们的歌》);梨花已把春天的密码/泄漏给摘果的人(《霜降》);开片在即/纹路怎样聚起(《瓷·云裂纹》),遗憾的是,通篇观看,情感的强度总不能持久,不必要的枝条在有限的盆景里旁逸斜出,缺乏必要的修剪。冉之对抒情器皿的选择惊人的固执,他总会以碰杯的姿势拿起一个二两半的透明玻璃杯,街边小店常用的那种,啤酒、白酒、饮料、色酒,用大指与食指掐住,轻轻的一碰,一饮而尽,但有时,漫溢的情感还是会冲破这只玻璃杯应有的张力,作者多半不会处理这种情绪高涨时的意外滴撒,如《有风,在白桦林缓缓流动》,这封在白桦林间纠缠的太久了。冉之性情豪爽却不乏天赋,但受制于观念与阅读等诸多原因,才华处于某种被限制的状态,或许现在的冉之更喜欢倾向于内心,越来越痴迷于放弃雄辩的创造性想象,但我固执地认为,1989的边城,只此《春夜》的三行,亦算记忆的丰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沉静的老土愈发显示出其卓尔不群的气质,他写得少但精致而深邃,人送绰号“赤峰的托马斯(特兰斯特罗默)”正如诗人冻土所言,老土的诗歌灵动而飘逸,沉着而自省——“风就停在那里/不惊扰一丝蛙鸣”(《七月》);那些远去的生命并不理会我们的虔诚/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去往另一个地方(《高度》);我喜欢独自的走在林中幽深的小径/与那些漫不经心的阳光交谈(《我常常为美丽的幻想而感动》)。读老土我总想起勃莱与马永波的短诗,他们元气淋漓、呈现深度意象的诗篇足资借鉴。老土喜欢用黑夜、时间、梦、风这类词汇以及他们牵引出的相关意象,如蒙马所言,最近又迷上了糖,现在的读者不好伺候,一般人都不愿意吃掺入了糖精的食品,虽然它们很甜,词语的本性与变化异常玄妙,有时一个词用多了,就会由糖变成糖精。在零嘴匮乏的年代,我曾亲眼看见崩爆花的师傅把他们和玉米粒一起放入崩锅。R·S·托马斯这样写“时间”——“时间/像个收税的官员,推开那扇薄/门”,化大概念为具体的形象······
我以为朱江是一位被忽略已久的诗人,迄今为止我只读到他的一首作品,出自于1986年弧线诗社自印诗集《四月五日》——“荒郊刚挣脱恶梦/现出苍白/坟茔把野坡的小道/坠得弯弯/斑驳的墓碑/伸着乞讨的手/与坐等的乌鸦一起/翘首企盼//远远/一阵颤颤的足音/与谁在絮絮交谈/哦!生与死/拥抱、忏悔、祝愿·······/风扬起沉思的灰烬/又写在黄土上/为今天的人生祭奠//默默注视这一切的/是太阳/那充血的眼睛”。单此一首,朱江亦足以名世。多好啊,美好的青春年华,那些逸兴遄飞,刚毅坚卓的先行者,那时的道路多么宽广——将自己的的精微感受艺术的与时代的思考紧密相连,沉郁顿挫而道识虚远。为什么这样一个良好的开端未能很好的坚持,甚至越写越窄,这种现象让我想起其他的一些边城诗人,原本不错,随着年龄的增长寻到了一座小小的池塘,像青蛙学习起草原抒情诗,回到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或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的老路上,不能不让人深思!
自我绑缚还是破茧成蝶
诗人冻土2011年年末写了几首作品《新十四行——2011年祭》、《这些年》、《假日,我从步行街走过》等几首作品,发表在《红山诗刊》总第三期上,莆一推出,引起边城诗坛巨大的轰动,如一声霹雳,震响了许多诗人麻木而被耵聍糊住的耳膜。《新十四行——2011年祭》、《这些年》无论是形式和内容都达到了和谐的统一。《假日,我从步行街走过》对诗人冻土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极为罕见的从云端坠到了人间,操练起了“口语”,用起了时典——"说起磕头如鸡鹐碎米的人/其实也是与时俱进的人"。这三首诗对蓝太阳诗群的诗人们震撼无疑是巨大的,它的意义将会在边城诗歌久远的未来得到确认。我注意到诗人蒙马写于2012年8月17日的《给那些熟悉我的诗人们》——“今天,我写出另一行句子/只是为了不同于昨天/我想开始新的写作/并不想就此改变已往的生活/我应该这样做//让他们认为曾经熟悉的我/已经死了”,以蒙马的江湖地位,这样的表达不同寻常。
执迷于自我绑缚,极尽地扭曲自己的本性,以陈旧的形式与观念喂养积习,在简陋到寒碜的表达中获取短暂的快感,或者沉醉于体制的香风,幻觉无限膨胀,在同仁的吹捧与自我吹捧中为“盛世”鼓而呼对外宣传曰“诗歌来源于生活诗歌服务于人民”、“端正先锋意识树立先锋先锋形象”,还是丢下烟枪、抛下幻觉,潜心创作、不断练习,端正对名物的态度,回到现代诗的原典,创新形式、丰富内容,注重传统、放开眼量,珍视内心与个体生命的本质需求,了解各领域、各学科的知识,投身于这伟大的变革时代,始终对集权保持警醒,认清文学当权者的本质,积蓄力量、挺直腰身,为了神圣的繁衍,就让自己破解成蝶,再生下一个全新的自我,蓝太阳诗群诸同仁或许已有了答案。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应该一直写下去,生命本无意义,一切皆是偶然,卑微的个我无法抗争残酷的现实,欲望难以达成,活着就是焦虑,全部的矛盾无法对抗也不可调和,或许诗人的全部尊严来自于写作本身。诗人欧阳江河说:“诗歌是持续一生的事,是思想和词的手工劳作”(《欧阳江河:诗歌是持续一生的事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应该也必须有勇气打碎一个旧的世界,回到现代诗的原典,伟大的波德莱尔、蓝波、马拉美、洛特雷阿蒙、迪金森,以此为基点,上溯至西方正典的中心莎士比亚、圣经、古希腊悲喜剧,顺流而下,伟大的艾略特、奥登、贝恩、布罗茨基、特德·休斯、菲利普·拉金、米沃什、勃莱、金斯伯格等,洞悉并了解现代主义的神髓与当代文学的潮流,没有学习不可能有进步,坦诚地讲,我们这个岁数,该扎破“天才”的泡泡了。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应该烧制各种合适的坩埚来承装喷涌的情思,还需要一个合理的工艺流程进行热情的冷处理,如张枣所言,“现代主义是冷的,而不是感伤的,是恶的,这种恶又是矛盾修辞的恶,是《恶之花》的恶,也就是说,其美感形式是立体的,不是单向度的。”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应该学会熟练地使用记录微米的游标卡尺,准确的刻画心灵的深度,应该找到一座合适的天平,能让恰当的词语砝码对应丰富的题材和广阔的主题。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应该从传统的对立面走向流行与“伪”的对立面,向《诗经》学习意识流、蒙太奇转换等技巧以及对名物的科学态度和准确的起兴,向《文选》学习铺排与词汇,学习古诗的朴拙与坚韧,向《左传》学习生活的智慧,向《说文》学习汉字的本源及其无穷的隐喻,向《庄子》学习神奇性想象,向《史记》学习如何保持情感的强度及其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向陶诗学习对自然的态度与对情感的克制,向杜诗学习运向命的转化、对技艺的尊重和风格的多样性、向《红楼梦》学习繁复与驳杂·······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改变对日常的隔绝与疏离,大胆尝试“口语”的甜。从火柴盒般大小的个人空间里跳出来,大胆的变作人形,走向更广阔的原野和更加丰富的现实生活。首先找到一个忠实而苛刻的听者,如张枣所言:“如果歌者是马,那么听者就是骑手。只有共同融入正午的奔跑,奔跑的含义才能抵达暗喻而呈现栩栩如生的形象”。(《诗人与母语》)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可以用刺激性对抗庸常与习见。“波德莱尔常常谈到美,然而在他的抒情诗里,美在于格律的形式和语言的颤动。他的描写对象不再与旧有的美德概念相合。波德莱尔使用了颠倒性的、悖论性的补充,让美具有了一种侵略性的刺激,就有了‘疏离化的风味’。为了让这美免受平庸的侵害,为了挑衅平庸的趣味,这美就应当是怪异的”。(胡戈·弗里德里希《现代诗歌的结构》)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有必要对体制的淘洗和引诱保持警惕,建炎后俚语云:“要想富,赶着行在卖酒醋;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我并不反感某些人以反抗为手段达到被体制招安的目的,为了生活,各取方便,无可厚非。说白了,抄写《讲话》是需要资格的,莫言抄了一下,不耽误获诺贝尔奖。可明明实力不济,三五条红缨枪也想献宝给楚王,想弄个县长当当,且献媚不分场合,总是跳出来语出望保持一致。地震了,则有大爱无疆,动车出事了,泪眼却看到了天堂,真个是匪夷所思。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应该相信,纯诗恰恰是不纯的,人无法在真空里正常生活。各种语言材料在使用之前是平等的,无所谓高低贵贱,诗人可以运用各种修辞手段与现代诗的观念、写作技法诸如夸张、变形、化用、粘联、穿插、拼贴、并置、隐喻、讽寓、衬跌、戏仿、播散、篇章互现、语义增殖、创新性联想等来处理各种语言材料,以丰富自己的语汇库与工具库。反过来,新的语言材料的运用,可能引起观念与技法的革新。
依我愚见,蓝太阳诗群乃至红山诗社诸同仁的作品还远未成熟,还有着无限的可能。现在还不是开宗立派的时候,不要幻想自己的弟子能够在师傅百年之后像电影里黑社会发丧一般整齐和牛逼,不要幻想诗歌能带来什么现实的意义,不要幻想子女和亲人能因为现代诗得到多少荫蔽,某次参加本域名人的文集首发式,洋洋洒洒十二本,粗略一翻,毫无原创性可言,忽然想到了特兰斯特罗默与辛波斯卡,记不清是哪位诗人说过,即使是大诗人,100年能留下两三首、200年能留下一两首,已经非常难得了。
“技艺是诗人的良心”,於今有重提的必要。阿拉贡在诗中写到“在建设/时期/技术/决定/一切”。(《1932年的马格尼拖哥尔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