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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2022-03-27 13:44:35)

从惊蛰到春分,再一晃清明都要到了,好像2022还没正经开始,就给打了一蒙棍,人人都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事情要从我和助理程子开始手术说起。


2月中,我和助理都计划着趁天还没热的淡季,去各自把身上一个良性的囊肿解决一下。我们计划着二月中入院,二月底就能出院回家,休息个把星期,三月底将迎来花期拍摄的高峰和线下课的忙碌期。期待地搓搓手,在这疫情的第三年,我们摩拳擦掌要开始新一年的努力。


助理比我先搞定手术,2月下旬就出院了。而我因为谈新工作室的装修和跑一些最终的签约合同,2月26号才住进中山医院。28号正式手术前,我在47病区和工作室伙伴们开了好几次电话会,讨论工作室的装修方案,和装修师傅你来我往磨了半天,最终确定三月第一周搞装修,刷墙自己来。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彼时我一门心思想着工作室的墙要刷成什么颜色,要不要新买几个柜子,到底要不要装无影墙,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护士紧张的神色、渐渐拔高的嗓门。——对于没有24小时核酸报告的家属,一律不能进入病区陪护。“别说我们严,我们不严格,到时候整个医院都封起来。”


躺在病床上刷手机,看到华山医院、瑞金医院当时封锁的新闻。我暗自庆幸,家附近的三家医院,我选了中山,选对了。


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在关心俄乌战争,24号开打的这场战争迅速占据了大部分的新闻头条,让人忽略了当时香港的每日新增病例已经破万。股票暴跌,远远近近都有大事小事在发生,你努力辨别着这些事将要怎么改变你的生活。但眼下,我还是最关心我的手术。


28号正式手术,和我同时手术的还有隔壁床的肝癌大叔,他床前空空无人,说女儿因为行程码带星进不来病区,在对面找了个宾馆住下了。他只能花钱请护工,女儿住宾馆还要花钱,真是雪上加霜。我默默没说话,医院有医院的难处,城市有城市的难处,病人也有病人的难处,共克时艰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手术后能恢复意识重新吃东西的时候,就是3月了。工作室正式开始装修,几个小伙伴都在帮忙,日日夜夜刷墙擦地,发来的照片里看到小助理脖子上带着个大纱布在忙进忙出,我躺在床上连小便都通过管子,在心里默默感恩团队的力量。身边那些病人家属 ,不管男女甚至包括护工阿姨,在休息的时候都要评论几句俄乌战局。但没人说起那天开始,上海又有了新冠确诊,普陀的一个舞蹈队中风险了。而此时漕溪北路1200号华亭宾馆看起来风平浪静,就在距离我的病床几公里的地方。


那几天俄罗斯是热门词,微信读书给我推送契诃夫的散文。里面有一段写到:

“人只要瞧一眼布满繁星的微微发绿的天空,看见天空既没有云朵,也没有污斑,就会明白温暖的空气为什么静止,大自然为什么小心在意,不敢动一动,它战战兢兢,舍不得失去哪怕是一瞬间的生活。”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大自然还是动了。


在我忙着康复的日子里,工作室紧锣密鼓装修着,普陀舞蹈队的确诊数字上上下下,后来又好像听说小学生都开始做排查,手机上看到朋友们纷纷晒出半夜去学校接孩子回家的视频。我以前住的一个普陀小区封锁了。


3月4日出院。临走时看到门口还是有家属因为没有核酸报告无法进入病区在吵,她说里面家人肝脏移植,肝都没了还不让去陪护。“赶紧去做啊,在这里吵不是更耽误时间”。边上没人帮她说话,都劝她赶紧去做核酸。


老公直接驱车把我送到了娘家,他带着水滴和我婆婆住在我们自己家。我爸有时候穿梭两地带点菜,我躺了四天后去了一次工作室,和小伙伴们讨论了一下后面3月12日后的客片安排,给窗户等量了尺寸准备回家定做窗帘杆。分开的时候我叮嘱把春季拍摄的衣服整理出来好好再洗洗熨烫,


”因为后面可能就忙得没时间了“


10号早上我和老公一起去送了女儿上学,那天上海的无症状感染数量达到了两位数,放学时听到有妈妈在谈论学校会否停课的消息。好像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公因为有项目在杭州开展不能离开太久,他送完孩子赶紧去测了一个核酸,带着报告和一摞换洗的衣服开车去了杭州。第二天周五又接到了安吉上海的大巴可能要停运,采茶季要到了,我赶紧又让婆婆去做了一个核酸,带着报告踏上最后一班大巴。周五时大家仿佛都在心知肚明地等教委发布停课通知。放学后拎着被子和学校发的绘本,本着离华亭宾馆越远越好的原则,大家都去了静安的我妈家。


14号,一个寻常的周一早晨,但小孩不上学。感染人数持续上升,路上空荡荡。朋友们都在微信群里打招呼,等着新闻发布会。形势突然就变了,但谁都觉得这会和之前几次一样,快速遏制疫情蔓延。只是没想到闹到停课,妈妈们在怨声载道中开着玩笑。


停课的第一个星期过得很快,水滴很开心,不用上学意味着假期。我也心情轻松,因为身体的疼痛渐渐远离。周三甚至我们还去了一次顾村公园,樱花树下几乎无人,这让我觉得有点恐慌,赶紧早早回了家。到家后立刻收到消息,我们小区即将从明天开始封闭,而顾村公园也在当天宣布闭园。


风暴中心逐渐接近。


“一个人只要宣称自己是自由的,就会同时感到他是受限制的。如果你敢于宣称自己是受限制的,你就会感到自己是自由的。”这句歌德在浮士德里的呐喊,用在形容小区隔离是最贴切不过的。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隔离后的日子一天叠一天,过得好像都是同一天,每个人都像在书写一部叫做《上海折叠》的小说。一天24个小时,无论你怎么折叠,怎么打开,无论向左还是向右打开,都是同一个结局。


我妈从早上7点开始就在厨房里转悠,冰箱里的冻馒头、冻烧卖、冻饺子、冻云吞以每天两盒的速度被消灭着。我在被子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手机看看叮咚能不能送,盒马能不能送。10点的时候,捧着一碗泡饭,里面飘着半块腐乳,一家人都在电视前看市委的新闻发布会。一边看还要一边和手机里的朋友互动,恍然有种捧着八宝饭看春节晚会和朋友发拜年消息的错觉。


每天的时间被女儿撕扯得支离破碎,但又在陪她读书的时候惊喜得察觉她很多变化。本来这个时候,我已经在计划清明带她去安吉过长假了。去哪些地方拍照,穿哪几套衣服,住在山上还是自己家,都该要决定好了。可现在,她穿着爱莎公主的荧光蓝家居服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她也6天没下楼了。吃饭明显没胃口。


街上冷冷清清,房子里关着大部分的人。每个人都情绪崩得紧紧,有点真假难辨的消息一出来,就像墨水滴进池子,一下子就激起一大片人。以至于新闻台在播报新闻前,先要进行今日辟谣。我看了二十多年的夜新闻,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时代那么近。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3月21日,每个人都经历了或多或少两轮三轮的48小时隔离,情绪说不上低落也说不上紧张,看起来像一锅平静的热油。而这一天发生的新闻,像在热油锅里放下一块冻肉,本来平静的锅里沸腾起来。


东方航空掉了一架飞机。


一时间,末日感涌上心头。被战争、瘟疫、股市暴跌、禁足裹挟着的人们,被一百多条同胞生命的突然蒸发彻底点燃了情绪。身边朋友纷纷转发新闻,附上自己和东方航空的无数次同行,一时间竟分不出究竟是和灾难擦肩而过还是早已深陷在一场庞大的末日硝烟里。


那天夜里,很深的夜,我看到微信群里好多朋友依然没睡,转发各种买菜的资源消息,议论纷纷。可能还有很多人上床睡下,睁着眼睛。很久没去工作了,新增感染人数持续上涨,孩子复课遥遥无期,似乎看起来每个人都如此迷茫,甚至有人更痛苦一百倍,一时不知该感恩还是忧伤,只能在深夜睁着眼。


我在午夜打开了电视,很多年没看电视了,家里的机顶盒频道都看不了收费项目,我只能选择免费电影。只有很老的片子能看,布鲁斯威利斯的《世界末日》,《天地大冲撞》,汤姆克鲁斯的《世界大战》。我从小就是灾难片的簇拥着,只是以前看看纯虚构的情节,如今时隔20年再看,竟品出几分纪录片的滋味。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今天上午,我们解封后又再次被禁足的一天,我妈在厨房里和我婆婆视频,问她做油焖笋前要不要先焯水。我从包里拿出半个多月前的手术资料、化验清单和发票,一张张展平叠在一起,准备后续的复诊。我拉开第二个抽屉找出自己高中时收集的许多彩色长尾夹,把它们夹在一起。彩色夹子下面,有一叠文件,拉出来一看,竟是8年前我申请奥地利旅行签证的资料。


本表格请用德文填写。那是遥远的事啊,我带着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资料去到打浦桥的金玉兰广场,战战兢兢接受面签后,拿到一个月的申根签证,转身就买了一张欧洲铁路通票,背着包和相机义无反顾去流浪。连续四年,年年如此。哦对了,那时,我坐的就是俄罗斯航空。那一次我飞莫斯科,再转维也纳。不知道在欧洲全面制裁俄罗斯的今天,这班航线是否如故,也不知道现在俄航的飞机降落后,乘客还会不会给飞行员鼓掌。


在飞机上吃到的一种涂着巧克力酱的薄牛肉片、在维也纳吃的沙赫蛋糕、在萨尔茨堡吃的莫扎特冰淇淋、在柏林吃的猪肘子土豆球、在布拉格吃的好兵帅克餐厅,一时间这些我以为遥远的滋味竟都回到了脑海,我想可能因为隔离的生活,让人身上其他的细胞都退化了,只剩味蕾在勤劳工作。


当时不觉得,如今回头看,那些年反复去欧洲游历、拍摄、学习的经历,对我后面的人生和想法都改变很大。我忍不住想,那这三年反反复复的疫情,会不会其实也已经深刻地改变了我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事实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心无旁鹭地回到“疫情前的生活”里去了。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昨天风大雨大,女儿午睡后,我找出一部小李子的新作《不要抬头》,电影说到马上有个大彗星要撞地球,地球上的人生命都只剩六个月了,但是大家好像都不太在意。所以小李子费尽力气,想让大家抬头看看即将到来的灾难并做出行动。在这样的时候看这样一部电影,你根本不会觉得这是科幻片,这就是生活片。我会真的跟着电影里的人想一想,要命,只有半年生活了,要先干哪一样?还是,哪一样马上不干了?


人生如此无常,有些灾难一眼可见,有些灾难伏笔很深。如果我们只剩半年生命?如果我们最美好的年华要和瘟疫纠缠在一起?如果战争蔓延?如果这些都成真,我愿意听从政府说的,把自己和家人牢牢锁定在一起。


灾难来临时,只有和家人在一起,用最紧密的那种方式,才能做出防冲击姿态,才能让结局圆满。


解封第一天,我回高安路给女儿拿绘本。站在窗边往外看,街道稍显冷清。红绿灯依然在独自跳动,哪怕鲜有车辆开过。

衡山路两旁的梧桐树,枝桠的颜色都泛出了青,整个树冠毛茸茸,像月子里孩子的脑袋,热烘烘地往外拱。


2022年,我们遇到了病毒,我们遇到了战争,我们甚至遇到了坠机,但我们也将迎来春天。

不要病毒,要春天——隔离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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