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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公山云海

钟美

山势嵯峨，直立天际，攀跻下视，云铺如海，故名云海。明吴廷简《黄山纪略》与《黄游续纪略》谓天平矼山势稍平，阴雨时白云如涛，高峰如岛，银潮汹涌，隐现无恒，所谓海也。华山、衡山均有此胜，而文人墨客诗词吟咏独称黄山，并有前海后海之目。至鸡公山云海，则更寂然无闻。鸡公山古名鸡翅山，又称鸡头山。山在河南省信阳县南，与湖北应山县接壤，其最高峰名鸡公头，风景幽绝，天时阴晦，遗踞峰下瞰，絮云翻滚，状如洪涛，远胜观海。吾尝于此度过冬夏，意谓不减黄山，所逊者惟少松耳。吾友陈侠堪自谓爱此荒寒境界，因偕余僦屋而居焉。侠堪工诗，出入苏黄之间，以故当时之祧江西诗派者，咸推崇之。其《咏鸡公山云海，次东坡海市韵》云：

“虚非虚兮空非空，鲸鱼腾起雪浪中。

扬鳍振尾突逞怒，颢颢一白翻贝宫。

眼前斯景谁足道，敛手惊倒万画工。

须臾云色判浓淡，偏师别跃双玉龙。

群峰畏之匿不出，偶亦露顶如秃翁。

我时高处独倚筇，俯仰自诩平生雄。

蓬莱昨者阅海市，仓卒惜未竟其穷。

朅来冥想试相较，彼多变幻此浑融。

何当更上天都峰，乾坤奇福有特钟。

裹粮蜡屐从奚僮，遇亦莫问啬与丰。

功名笑谢虎符铜，但愿山居日日襟袖回长风。”

奇崛之笔，直升涪翁之堂。山灵有知，应感侠堪为状其雄伟之景，使侪于黄海而赋此诗也。黄山松石，固不同于鸡公山之石之树，不知鸡公山之云，涌而为海，与黄山之云海，亦有以异乎。

注：此文源自张伯驹编著《春游琐谈》卷五。张伯驹（1898-1982），河南项城人，生于官宦世家，与张学良、溥侗、袁克文一起称为“民国四公子”，是我国老一辈文化名人中集收藏鉴赏家、书画家、诗词学家、京剧艺术研究家于一身的文化奇人。艺术大师刘海粟曾说：“他是当代文化高原上的一座峻峰。从他那广袤的心胸涌出四条河流，那便是书画鉴藏、诗词、戏曲和书法。四种姊妹艺术互相沟通，又各具性格，堪称京华老名士，艺苑真学人。”曾任故宫博物院专门委员、国家文物局鉴定委员会委员，吉林省博物馆副研究员、副馆长，中央文史馆馆员。《春游琐谈》是张伯驹先生主编的一本随笔性质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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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影：宋志华